想请教,尚药局中可有一种药材,花色似芙蓉,津液先白后黑?”
陈御医显然对宫内的药物了然于心,不假思索的道:“没有。”
李彦又道:“那有没有一种黑色药膏,有清香,可治泄泻?”
陈御医点头:“倒是有一物名玄膏,符合这点描述,但那是炼丹药所用。”
“那就是将罂粟直接制成鸦片成品,再送入宫内了,看来供货的人,是不想让罂粟暴露啊。”
李彦心中有了数,又问道:“尚药局的哪位医者,对于这玄膏最为了解?”
陈御医想了想道:“此物稀少,每次炼丹耗用,剩不下什么,我们都不了解,只知其用……呵!”
李彦听他口气,就知道陈御医是不太相信的。
显然制药的和炼丹的也相互竞争,太医院内卷起来有时候更可怕。
陈御医见他反复询问,也奇怪了:“李机宜怎么对炼丹之物如此关切?”
李彦道:“此次丹药中毒,我不免忧心。”
陈御医笑道:“这点李机宜可以放心,宫内有严谨的尝药制度,御药制成当天,先要由九名医官试尝,吃下去观察几日,毫无问题,等到圣人服用的那日,再由奉御、殿中监、太子殿下尝后,才会呈给陛下。”
李彦奇道:“份量足够吗?”
陈御医道:“合药的时候,早早就按照一君、三臣、九佐,分配好了。”
李彦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真要全在一份里面,这个尝尝那个尝尝,到李治那,基本全是口水了。
如此严格的试药措施,自然不可能让明崇俨带着完整的丹药,入宫献给李治,而是在宫内当场炼制。
给宫内提供鸦片原料的,与此案也脱不开干系。
李彦很清楚,历史上的阿拉伯商人,把罂粟种子大批量带进大唐的时间,就是这几年。
但等到地区大规模种植,至少要到开元年间。
这个年头想要源源不断的获取罂粟,只有两种途径,一个是西域胡商的带入。
不过昨日问了胡商结社的史思文,他也只是听说过罂粟,并没有出售。
那么第二可能的途径,就是私人培育,民间小规模的种植。
以高门士族的势力,只要有少量种子,划块地,偷偷种,谁都发现不了。
如果提供鸦片的供应商,就是窦氏商会,那没得说,大毒枭窦德成。
如果不是,就有意思了……
他又想到一人:“向陈御医打听一人,孙真人的弟子刘御医也在太医院么?”
陈御医奇道:“在的,李机宜与他有交情?”
李彦摇头:“没有,只是久仰孙真人大名,名师高徒……”
陈御医笑道:“刘御医医术高明,为人兢业勤苦,一向受我等崇敬,李机宜如果有闲,我可以相约邀请,只是他于炼丹一道也甚是不喜,若问此事,可能有所触犯……”
李彦点头:“我明白了!”
又跟陈御医聊了几句,两人在路口分别。
迎面就见一队人从东市走了出来,为首的绿袍官员热情招呼道:“李机宜!”
来者正是长安县尉李峤,李彦见了道:“李少府,在忙?”
都是知情人,李峤也不掩饰:“窦氏商会诸多不法,我这几日都要在此处,详查详办!”
这是趁他病要他命。
再加上坊间流传的种种谣言,就算窦德成能从内狱全身而退,窦氏商会也要元气大伤。
当然李彦清楚,窦德成如果依旧掌握着云丹供应,那很快还能东山再起。
因为毒品是其他任何货物都取代不了的,能死死拿捏住服药者的命脉。
李彦目光动了动:“李少府此前,是不是邀我宴饮?”
李峤一愣,有些尴尬的道:“我邀请了两次,不巧李机宜都是公务繁忙。”
李彦很直接:“我谁的邀约都没去,都忙!”
李峤干笑两声,心想能这样不给长安勋贵子弟面子的,你真是第一人。
不过下一刻,令他受宠若惊,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的话来了:“今晚李少府就不邀请我了?”
李峤惊喜非常:“李机宜愿意受邀?”
李彦微笑:“多多走动嘛,李少府之前不也说过,也该认识一下山东英才了!”
李峤立刻明白,自己是中间人,反倒更加热情起来:“我一定好好安排,思冲兄也早想见一见李机宜了,西市的醉今朝如何?”
李彦心想你真是一点就透,点头道:“那家酒楼的史社长我也认识,选在那不错。”
与李彦告别后,李峤立刻唤来亲信盯住窦氏商会,自己则往府上而去。
他眉宇间带着兴奋。
如果单纯邀请一个勋贵子弟,那不算什么事。
但此次赴宴的,是圣眷隆厚,君王重用的五品机宜使,那就完全不同了。
再一想李元芳拒绝了那么多勋贵子弟,此次特意来赴自己的宴……
倍儿有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