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也想起来了这件事,之前他给自己讲过,还说战睿珏抱着存钱罐要把她娶回家,简直太好笑了。她本来想笑,想了想,自己现在笑不太合适,于是又忍住了似的,赶快让战睿珏去洗手。
小家伙其实也怕挨打,迈着小短腿一溜烟儿地跑了。
烂摊子全留下来。
冉习习蹲下来,收拾着地上的水彩笔、小剪刀、双面胶之类的东西,把它们整理好,全都丢进战睿珏的小工具箱里。战行川说的不错,这孩子的动手能力很强,很喜欢自己专心地做一点什么小玩意。正因为他几乎不说话,也不愿意理会身边的人,所以才更容易聚精会神地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对了,我周三下午过来,你那个放文件柜的密码是多少?我看完就放回去,别的不会乱碰。”
她一边整理着,一边低声说道。
战行川本想找个机会,等后天下午也回来,不过他想了一下,自己那天的行程比较满,要去工地,可能赶不回来。
他只好报出一串数字。
冉习习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巧得很,是战睿珏的生日。
她怔了怔,心底蓦地一阵刺痛,脑子里闪现出来的全都是自己当年孤零零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情景。她在鬼门关外徘徊了数个小时,而手术室的门外,这个男人却在想着怎么样夺走她的孩子,和另一个女人双宿双飞。
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冉习习立即站起来,她蹲了半天,又起得太猛,刹那间眼前发黑。
“小心。”
战行川看出她的表情不对,在她身体一歪的同时,已然伸出手抱住了她。
冉习习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他一眼,却发现满眼冒着金星,她厌恶他此刻的触碰,可心里也明白,自己现在要不是被他抱着,肯定已经倒在地上了。
她只能揪着他的袖口,捏得紧紧的,闭上眼睛,拼命地呼吸。
“我觉得你应该去做一下全面的身体检查,你的身体看起来很差,看来资本主义的面包牛奶并没有把你养得多么健康。”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两个人明明离得很近,可那声音却显得远远的,不太真切。
冉习习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大声吼道:“我为什么身体很差?是谁造的孽?是谁害得我七个多月就生下睿睿?是谁害得我在手术台上几乎流光了身上的血?是谁害得我都没有做过完整的月子?是谁把刚出生的睿睿从我的身边夺走?现在我每次看到他,我都会问自己,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永远都不是他的妈妈,但他却是我生下来的……”
她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从战行川的身上越过去,发现在他的身后,竟然站着个小小的人。
很明显,战睿珏洗干净了双手,所以跑回来邀功。
他还高高地举着那两只洗得白白的小手,只是脸上的表情好像凝固住了一样。
冉习习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战行川也扭过头去,一见到战睿珏,他也懵了。
两个大人的争吵,竟然就这么被这个早熟早慧的孩子听见了,他会不会听懂?他会不会疑心?他会不会因此受到什么负面的影响?
这些问题,几乎是一瞬间浮上了战行川和冉习习的心头。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说道:“你……”
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刚看见他。”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
战睿珏掉头就跑,谁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战行川顿时追上去,一大一小跑回了客厅,而战睿珏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卧室里冲去,小腿倒腾得飞快。
冉习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她用力拍了拍脑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下的情况。
她承认,自己很无能,把事情闹大以后,只能快步逃离了战家。
不明情况的李姐和小刘冲出来,问她怎么忽然要走。
冉习习支吾两声,还是沿着来时的那条路小跑着离开了,她狼狈至极,不知道是汗还是雨,糊了一脸,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战睿珏气喘吁吁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到他最喜欢的那个恐龙造型的双肩包,拼命往里面塞东西,玩具,存钱罐,居然还有一包藏在枕头下面的巧克力。
“你要干什么?”
战行川看着他忙碌不停,诧异地睁大眼睛,伸手制止住战睿珏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