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正,大徐的小院里就想起了木鱼声。
老徐特意挑了个吉日,又请了个和尚主持,徐家早些年就给儿子立了衣冠冢,现在儿子平安归来,就是犯了忌讳了。
是以,儿子年前就归家了,不过老徐家并不宣扬,待得今日撤了衣冠冢之后,才让儿子正式地在村子里露面。
不过,村子里的早就有人在镇上瞧到过了,这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秦氏俩人只能隔着门跟老徐的儿子,亮子说了几句话,就被搁在一旁了。
“大娘,要不你等明儿个再过来?我那表弟也已经说过了,当初跟你家儿子分得不在一个地方,哪儿能知道那么多的事儿!”
说话的正是坏蛋的大姐,屋子里院子里人来人往地,老徐家所有的亲戚的都来了,虽说年头瞧着才好了些,但也不打算大办,只是自家人热闹热闹,顺带地将亮子的媳妇介绍给一众亲戚。
秦氏也知道自己这样干巴巴地坐着,有些碍眼,只是见不着亮子的面,再说上几句话,她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大侄女,那我到外头去等会儿?我绝不妨碍到你们办事儿,等亮子空下来了,再说几句话就成了,就几句话!”
还是亮子他娘看不过眼,“都是可怜人,你们就进屋说会儿吧,不过回头你们在屋子里避着,等大师让亮子出去了,你们再出来!”
“嗳,好的,谢谢你啊,大妹子!”秦氏又是鞠躬又是道谢,好似又看到了希望。
钱氏作为旁观者,也知道大抵是问不出再多的东西来,只是秦氏这个做娘的,哪会这样放过这个机会,只要得了自己儿子还活着的消息就心满意足了。
门被拉开一个小缝隙,秦氏攥着钱氏的手,闪身挤进屋子里去了。
“姨母,这人谁啊,怎么一把年纪了还颇不会看人眼色!”
亮子他娘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儿子也是跟亮子一道儿去从军的,都十几年没回来了,亮子回来了,她怕是也是看到了希望,盼着儿子能回来吧……”
秦氏的事儿,附近几个村子的都知道,秦氏死也不肯给儿子立衣冠冢,只是几年前才松口,放了家里的田地让族里看顾,等她老了再给儿子寻个继子,继承香火。
亮子她娘也是可怜秦氏,自己的儿子归家了,再回头看看秦氏,只觉得她可怜,感同身受,也就不再计较秦氏的失礼了。
屋子里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钱氏半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看清了屋子里的摆设。
秦氏的双眼因着早些年哭多了,刚刚进屋子就觉得两眼一抹黑,竟是啥都瞧不见,只能悉悉索索地听到些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看清了人影憧憧。
“大侄子,你还记得我家的立冬吗,杨立冬,杨家村的。那年跟你一道儿去从军的……”是生是死,这话秦氏在嘴里打了个转儿,还是问不出口。
那是她亲生儿子的生死,她问不出口。原本她的心都淡了,不成想还有当年从军的人也回来了,若是,若是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有这番好运道!
徐亮点点头,“我自然是记得冬子哥的,只是虽说当初是一道儿去了康定城从军,第二年,我们就不在一个军营里了,走的走,散得散,都是些小兵,哪里还能联系地到。”
秦氏顿时失魂落魄,徐亮也知当年他们一干人等异想天开地想着从军,为国效力,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不负责任!这不负责任都还是轻的。
留书一封,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徐亮原本有个弟弟,弟弟在七岁那年,溜到山上玩,就再也没回来过。家里头就只剩下老父老母,俩俩对着差点儿就哭瞎了眼。
那杨立冬,本就只剩个寡母,怕是寡母日子更难熬吧?若是真的回不来了,徐亮也不敢想了。
不孝的名头已经坐实了!
“大娘,你别瞎想了,皇上平定了叛乱,说不准冬子哥也就能回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徐亮不敢去正眼瞧秦氏的眼睛。
钱氏很清楚自己只是陪着秦氏来的,听着徐亮说话的时候,也不忘余光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屋子里,其实还有个人坐在那里,这应该就是坏蛋说的,他表兄带回来的媳妇吧。
安安静静地坐在阴影里,就像是没有听到这边的说话声,或许应该说是,处身事外。
不是说是新嫁娘吗,怎么半点儿喜气都不曾感受到,孤零零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徐亮已经说完了话,也已经笨拙地宽慰了一番,相对无言。
钱氏一直注意着阴影处坐着的女子,一时间忘记收回了眼神,徐亮干咳一声。
“那是我媳妇,娇儿,你过来……”徐亮压低了嗓音,柔柔的,生怕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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