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道,也让我等开开眼界。”静海只道:“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柴荣听此一说,急得抓耳挠腮,紧着问为何缘由。
此时,外面雨声愈来愈大,颉跌氏听了一会儿故事觉着无趣早已寻着周公而去,却剩柴荣颇有兴致地聆听着接下来的这段前尘往事。
静海理了理思绪,与柴荣细细讲来:“十年前,亦是这番雨夜,亦是这座庙里,我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时值后唐天成三年,平原、德清与我三人筹谋潜入洛阳宫中,意图取回落入敌手的大唐国宝‘盛世明月珠’。正当移运出宫之际遭到官军围剿,平原为保我二人及明珠出宫便一人断后抵挡,不幸被俘。我与德清护送明珠逃至此地,时骤雨密布而无法前行,遂于此庙暂避。
那时,我也像你一样将稻草铺垫,让体格瘦弱而浑身湿淋淋的德清公主安置其上,复又在女娲神像后寻得火石,将一簇柴火点燃,火光照亮了德清娇柔润洁的脸庞。但见其双唇微颤而泪光点点,玉手纤纤却有力地抓紧地上之干草,我怜惜地凑过去为她宽解淋湿的外衣,轻嗅到从她身体里散发出的一阵暖香。
我抱起她往火堆近处移了移,当她轻柔的手臂扣住我的脖颈时,我的心差点丢进火堆里融化掉。
我问她‘还冷吗?’她于我耳鬓前轻呼了一声‘现在暖了’,随即在我汗湿的脸上亲吻了一下。当是时,我只感觉一阵强烈的暖流由内心散发至周身。
她对我说,那时因在大唐宫中于我有过一面之缘,私下里已有所慕,却因平原声势之威而未能表露,而后被姐姐营救上山与我相见,却又因平原对我早有情愫而未敢逾越。如今,她想趁着雨夜二人独处之机,道出埋藏于心底二十年的真情,望我相知。
清儿温婉,善解人意,多年相处我岂能不知其心中所想,遂表明了我亦爱怜之情。她听我如此表白,便猛地扑到我怀里,像极了个孩童。
映着柴光烛影,我温柔地吻着她的唇,那样柔软,那样吸引。就在这草甸之上,我吻过她的脖颈,而后锁骨,而后香肩,而后美玉。当我敞开她的美怀,心却乱如刀绞,想到平原恐有不测,想到其知晓后会发生的一切后果,挣扎着出了一头冷汗。
清儿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慌,宽慰我道‘人伦之情,不尽,可乎?心头背负得愈多,势必痛苦也愈久,且这些痛苦皆是无所必要的。’遂一把抱住我的头。这一紧,释放了我压抑多年的人伦之情。我驾驭着这位大唐之女,似乎经历唐初的蓄势待发,上升至盛唐的双峰挺立,穿越唐中的平坦腹地,来到唐末的黑暗丛林。正当我踌躇纠结之时,清儿连喘之息教我彻底抛开家国之思、生民之念、道德之束与使命之危,不顾一切地冲破重重阻隔,在江山里徜徉自在,在幽壑中来去自如,在溪水间缠绵嬉戏,在洞天深处纵享荣华。而当高瀑之水倾泻而下,又或攻破之城崩塌而溃后,清儿渐息,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依偎在我的怀里。”
听到此处,柴荣也从刚才一阵意淫中清醒过来:“师父此乃情之所至之作,爱到浓时之为,顺天地之势,从养生之道,何以为错,又何错之有?”
静海叹言:“错就错在此一幕皆为平原所见,以至于招来诸多后事。
那日,平原虽为所俘,伤痕累累,气息奄奄,趁无人之际以山中所携之神器‘万用彩金匙’自行解锁以逃之,经行路上因见神庙火光便寻往而至,于门外将我二人春事览尽。
翌日清晨,淫雨方歇,只见门上书有一行血字:天下之男皆负心,天下之女皆思淫。而此时遍寻明月神珠也已不见其踪影。
此后,我与清儿纠结数日,仍决定相扶回山。可未至山脚,却已是峰峦易转,比下山之时多出了几道峡湾。艰难前行数里,却现陡崖绝壁,断无路可行。无奈之际只好摸寻出山,在山脚途遇族中男丁,乃知平原归山后便以神女自居,特按神意驱逐族中所有男子,并作法封山断其归途,而后之事便无从得知。
我与清儿遂出山欲召集流失之族人,谁知在途中却遭官军追缉,无奈之下逃往距此庙不远处符彦卿将军府上。符将军虽役于当朝,却是一位爱国惜才的勇武之将,早年时曾与我有军中之情,遂答应收留我二人暂避。
不幸的是,小人告密招来官军,符将军于情急之下纳清儿为妾以此作保,而我则为官军所擒,押至军中大牢逼问明珠下落。七年后,你姑父郭威将军率军入攻前朝,乃解我等重犯出狱,我便投郭将军帐下始作幕僚。”
柴荣大悟:“原是这番变故!”复又追问道:“此后你可再见过德清夫人或平原公主?”静海摇摇头:“去年我曾回此地打听,得知清儿已在符家一场大火中仙逝离去。至于平原,由于上山之路为其施法,隔年即变,如今竟连入口皆无处找寻,自是无缘相见,想必她此时已无再念我矣。”
灯台烛影系着前事缓缓摇曳,干柴烈火伴着当晚阵阵鼻鼾,庙中三人枕着外面洒泼的大雨,在述尽往事后沉眠。
翌日清晨,柴荣左搀一个颉跌叔父,右扶一个静海师父,三人继续往南路前行。
木鱼子曰:
少年爱追梦,心未敢想身先动;
少年爱江山,家仇国恨压双肩;
少年爱功名,恨不得把那城池攻来终沦陷;
少年爱美人,怨不得将那情路走来不能还。
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已过十年,爱恨情仇随风散,后悔伤痛了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