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ACTION

bsp; 第二支箭趁着对话的空隙——突然袭来。

    目标仍然是白诺的腹部。

    顾不得照看肚子上这个摇摇欲坠的“大球”，白诺猛地向后跌坐过去——依照他的计算，这种姿势虽然狼狈，却可以躲过神箭的袭击。

    可就在他打算把重心向后偏移的一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在身上。在那种感觉降临之前，这个世界还遵从经典物理学规律，即没有力的支撑物体会向地面运动，但是在那种神秘莫测的感觉降临到白诺身上之后，这个世界的规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扭曲了。

    他明明把重心倒向身后，但整个身体却向前倾倒了过去。

    不好！

    这样一来，他不就迎着那支箭扑过去了吗？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诺抽(亹)出手中器灵长刃，一刀切断箭的运动轨迹，竟然当空将一只可怕的神箭给拦腰斩断！

    箭头摩擦在什么透明的屏障上，飞溅起一层层绚烂的火花；然后，这支带着凶猛杀意的箭终于在通灵师的灵力保护之下，被利落地弹开了白诺的身边。

    连乔若离都没想到，白诺的动作能那么快，竟然把射(亹)到眼前的箭都站短了；她更没想到的是，通灵师的灵力能够随着器灵武器的攻击而外泄，而且灵力之精纯，已经达到能够形成屏障、抵挡物理攻击的地步。

    乔若离和子衿配合多年，她本来想着第一次攻击被人躲过，但第二次绝对不会失手，所以刚刚才支付了大量的代价，用言灵之力扭曲了白诺身边的物理法则，只想着这一箭能将对方腹中的鬼胎杀死，然后这部片子就算结束了。

    白诺肚子里的东西，必须被消灭。在查出整件事情的真相后，她和王子矜做出了如此决定。虽然这样做可能有些不地道，但在关键时刻，如果……如果白诺的存在阻碍了他们消灭这个鬼胎，那这个人就必须除掉！

    刚巧在这个节骨眼上，《怨胎》的最后一幕来临，最后一幕恶鬼肯定会发大招屠杀，但同样的，演员也不用再受剧本的限制。

    时机已经到了！

    无论如何，她和王子矜，都要活过这部恐怖片！

    乔若离知道，白诺是一个优秀的器灵，但她对器灵的认识显然还不够全面。因为，至今为止，她所见过的大部分器灵都是依靠“灵”的力量攻击，他们很多人的身体都十分孱弱，在如此近距离的偷袭下，是没有时间发动自己的力量的。谁知道白诺肚子里装着这么大一个累赘，身手反应还能这么快？

    ……

    那边乔若离正吃惊，这边白诺已是筋疲力竭——刚刚那一刀，耗费了他很大的精力。“怀孕”对身体的影响太大了，他刚刚砍断那支箭，双腿就软了下来，几乎无法支撑自己沉重的身躯。

    手腕，突然一紧。

    白诺眼前猛地一花，就被晋锋拽出了病房。接着，他被晋锋扯着，往楼道尽头的电梯跑去。

    “必须赶紧离开她的攻击范围，对方的能力是言灵，只要离开了她的攻击范围，言灵的力量就影响不到我们了！”

    医院里还有很多病人和工作人员，走廊里熙熙攘攘一大片十分不利于奔逃行动。晋锋干脆抄起一根输液架，一只手拉着白诺，一只手握着长长的钢条在身前挥舞，前面的路人npc见他势若疯虎，纷纷狼狈不堪地让开道路，走廊里登时一片惨嚎怒骂。可晋锋不管这些，他像一只闯入鱼群的水雷，护着身后的人，在前面劈开一条道路。

    王子矜和乔若离的攻击还没有停止。

    在医院的走廊里，晋锋疯狂地带着白诺奔逃，而在医院外、楼的对面，王子矜敏捷地在各种各样、高高矮矮的建筑物的天台上穿梭。他瘦小的身子如一阵疾风，轻轻巧巧地越过三、四米宽的裂缝，而裂缝下就是两栋建筑物之间的一层地面，他所处的位置可是距离地面至少十米高的三层。

    他突兀地停在一根烟囱旁，右手灵巧地伸到背后，从空中拔(亹)出一根尾带翎羽的长箭，仿若拉开一柄长弓般搭在手中。

    空气中，隐隐能看到一张透明的弓形物体，这想必就是著名的奥赖温神弓。

    “嗖！”

    下一秒，长箭凶狠地射(亹)出，透明的弓弦竟然在巨大的后座力胁迫下，发出轻微的颤鸣声。那根长箭更如一条猛龙，带着强劲的诅咒之力，破空飞向对面医院的窗口。

    穿过紧闭的玻璃，穿过硬实的病房木门，速度依旧不减。奥赖温神弓射(亹)出的箭，是受到北欧众神诅咒的箭，小小的物理阻隔根本不能影响它的威力，只有饮尽人类的血肉，它才能止戈干息。

    “嗖！”

    “嗖！”

    “嗖！”

    又是一串连击，白诺听到身后不断有人惨嚎，还有接连响起的箭头扎入肉体的闷钝之声，他和晋锋刚刚经过的地方，现在已经躺倒无数的路人npc。

    哭泣的、惨嚎的、报警的、咒骂的……医院的走廊乱成一团。纵使是npc，他们也被赋予了正常人类的情感。在遇到这种比恐怖分子袭击还恐怖的事情之时，所有人都开始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继而自乱阵脚。

    很快，走廊里除了尸体、鲜血、破碎的玻璃和木渣，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还活着的npc，都老实地躲到了床底下，或者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

    王子矜眯起了眼睛——他的眼睛生得又大又圆，镶在婴儿肥的脸蛋上就像两颗亮晶晶的黑钻，叫人看了觉得说不出的活泼可爱。此时稍稍眯起来，竟然给人一种冷艳的睥睨之感。

    谁想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少年，竟然是造成医院里几十条人命血案的真凶！

    “不行啊，这样终究还是离他们太远了。没有阿离的帮助，就算把箭射(亹)到对方眼前，也会被他们察觉到的，而且……”

    让阿离一个人面对那对通灵师和器灵的组合，实在是太危险了！

    猫腰，搓手，紧紧地抓住建筑物侧面的排水管——王子矜像一只猴儿一样，“嗖嗖”几下就爬下了楼，然后飞奔向医院的紧急逃生口。

    白诺像一只风筝，被晋锋拖在身后。他两条腿早已疼得麻木，从maggie的病房里出来后他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靠什么动弹，他只是顺着惯性，在那个人强势的带动下，不断向前奔跑。

    肚子坠得难受，就好像有一团空气硬生生地钻进身体里，没有发泄的渠道，没有缓冲的空余。也不知道是痛在哪里，总之时而如针扎，时而如江海在翻搅，肚皮抑制不住地收缩，就像是要吐出什么东西一样无力，但它胀开的时候，又要把整个人都撕裂掉，沉重的下坠感，几乎将所有力气都抽(亹)干，他没头没脑地跑着，待前面带着他的那人突然停下的时候，眼球竟然因为充血而暂时失去了视物的功能。

    这种感觉就像做了散瞳手术，世界像一张被水打湿的国画，墨色全部晕染开来，轮廓失衡，什么都看得见，却什么也看不清。瞳孔还能透光，所以白诺大概知道自己是站在走廊里的窗户旁边。

    他死死咬住嘴唇，让冷汗顺着额头滚落。他不能把自己的情况说出口，因为鼻间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

    乔若离，就在附近。

    他直觉上能感受到这个女(亹)人的存在，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脱(亹)了鞋子的光脚蹑声蹑气踩在地上的微弱声音。

    “jey……”

    他拽了拽晋锋的胳膊，得到对方几不可闻的小声回应。

    “乔若离在走廊里，正往这边走过来；王子矜在楼下，正在打量着我们。”

    白诺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视线似乎清晰了一点，他依稀看到走廊里的女(亹)人一边朝他们走过来，一边翻开了手里的什么东西。

    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亡灵之书。

    乔若离黑色的眼珠，闪过一道紫色的暗光——那是言灵发动的征兆，白诺有所预感，他和晋锋马上就要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了。

    “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白诺听到晋锋在耳边这样对自己低语。

    他条件反射地照着对方说的做了，然后下一秒，整个人被抱进了一个温暖而汗湿的怀中。

    一只长而健壮的手臂紧紧地勒住他的双肩，而另一只手臂则托住了他的膝窝，臃肿的肚子被护在内侧，白诺整个人都和晋锋贴在了一起。

    不用屏住呼吸，他根本已经忘记了呼吸，心脏好像要跳出胸口，用巨大的泵力将血液强压进大脑。接着，失重的不适感骤然降临，玻璃窗在身体两旁破碎开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巨响。

    腾空的瞬间，世界被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他和晋锋外的世界，那个世界模糊而不重要，就像被调坏了焦距的摄像机拍摄出来的影像，没有颜色，没有线条；而另一个部分是他和晋锋的世界，一个清晰的、富有色彩的世界，即使他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冷风，那冷风正呼啸着，拂过他的面庞。

    身体在迅速下降，抱住自己的臂膀更加紧张，整个上臂的肌肉都隆起来了，膈在白诺的身上。

    他闻到一股青草的味道。

    接着，垫在他身下的晋锋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的表面，猛地震了一下。那双一直保护着他的铁臂在巨大的反冲力度下，终于吃不住疼痛，无奈地松开了。

    白诺从晋锋的怀里滚出，臃肿的肚子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像一个撞了水的皮囊，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转，才停了下来。

    来不及喘气，他就看到晋锋朝自己扑了过来，两个人再次抱在一起，混着草地上的污泥，翻滚了起来。

    “嘟！”

    破窗而出的二人刚刚滚到一旁，一支长箭便从窗内(亹)射(亹)出，直直地插(亹)在了刚刚他们待过的草地上。

    白诺被撞得头昏眼花，在最后一刻，他听到晋锋对他说：

    “跟我躲到旁边的灌木丛里，动作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