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迷雾

;  xx：xx：xx===金先生====海龙公寓住户，npc

    xx：xx：xx===李梅======海龙公寓住户，npc

    xx：xx：xx===韩璐======海龙公寓住户，npc

    ……

    xx：xx：xx===蒲爷爷====海龙公寓住户，npc

    xx：xx：xx===蒲婆婆====海龙公寓住户，npc

    洋洋洒洒一大长串名单，后面全是npc。白诺根本来不及看下去，就快速地翻到了最底部，结果看到主楼下面有一个惊人的回复：

    “真可怜啊，咱们在这里吵得热火朝天，人家手机放在花盆里都生根发芽了，连小瓶盖的电话都接不到。”

    然后后面就有人跟贴：“男主专心在家养胎，不能被我等俗人惊扰，大家还是赶紧散了吧，别在这瞎逼逼给人添乱！”

    小瓶盖给他打过电话？

    论坛上已经炸开了窝？

    为什么晋锋都没跟他说过！

    白诺细细回忆——这三个月来，他们每天晚上都会窝在被子里交流，有时候用纸笔，有时候用暗语。晋锋丝毫没跟他提及npc死亡的事，反而告诉他论坛上的人没几个关注这部片子，大家都被另外一部更加重要的片子吸引了。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认为《怨胎》的档期恐怕和陆华虚的片子撞上了。

    他从来……从来都没怀疑过……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明最初在遭遇女鬼夜袭的时候，对方还给他输送过那么温暖平和的灵力，那时候的晋锋一定还是真身……之后对方一直表现得很正常，所有的行动又都是按照剧本进行，他就下意识地把他的嫌疑给排除了……

    一瞬间，白诺想起了厕所里的黑影，也许是他思绪动荡得过于猛烈，把腹中的胎儿惊动了，他的脑袋仿佛被重锤击打一般，顷刻间便开始天旋地转。

    他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亹)望，用颤抖的手指按动手机上的键盘，打开了通讯记录，里面空空如也，连广告垃圾短信都没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近三个月以来的通讯记录，包括未接电话和短信息，都被人刻意地删除了。

    “啪啦！”

    手机掉在地上。

    这是剧本要求白诺做的动作，而这个动作的触发条件是——

    “ken……”

    jey站在和阳台连接的书房门口，不阴不阳地唤着他的名字。

    ken猛然回过头，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的背光灯还亮着，在黑暗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扎眼。

    jey单手提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一步一步地走近。

    走到ken的面前，他弯下(亹)身子，捡起地上的手机。

    “我……”ken的声音有些发虚，“我不是故意的，整理花盆的时候，不小心就发现了……”

    “天哪，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并没有想要责备你啊！”

    jey“啪”的一声合上了盖子，然后大惊小怪地说道。

    “诶？”ken疑惑地望着他，“可是你刚刚的脸色分明……”

    分明那样冷漠，冷漠得可怕。

    这不止是ken对jey的感受了，这还是白诺对晋锋的感受。

    他觉得眼前的这个晋锋有点古怪，不论是他走路的姿势，还是他说话的口气。还有，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隐瞒npc死亡和小瓶盖打电话的事？论坛上发了这么多贴子，他每天和他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却缄口不提。

    白诺觉得有点冷，刚巧和剧本上对ken的心理描述符合，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用手抱住自己的肚子。

    晋锋赶紧放下手中的袋子，双膝跪倒在白诺面前，把脸贴在对方的肚子上，喃喃道：“快别生气了，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情责备你，以后不要玩手机就是了，那东西对咱们的孩子确实不利，你也不愿意伤害到小宝宝吧？”他仰起头来，用一双大狗狗一样的眼睛仰望着白诺，似乎在强调自己的无辜和忠诚。

    白诺的脸色略微好转，但他的心绪却更加紊乱。他努力收敛心神，按照剧本上的台词和动作提示表演起来：“你刚刚瞪眼睛的模样太可怕了，我都不知道你也有这么凶巴巴的一面。”

    声音中添加一点委屈。

    晋锋微微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抱住了白诺的肩膀：“我的老天，我平时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就是那种软软的，肉肉的，随便捏捏只会流着眼泪委屈一会，然后给点阳光又变得灿烂那种呗！”

    “什么嘛，”晋锋佯怒道，“把你老公说得像个软皮球一样，谁都可以捏圆搓扁？”

    白诺强忍从嗓子里泛出的恶心气息，深情地念到：“不，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捏你搓你，别人都不行。”

    “唔……你想捏哪里……”晋锋色(亹)色地问道，一边问，一边贴得近了，“你想搓我哪里，说出来，我才好知道啊……”

    白诺羞红了脸：“现在我的肚子还……怎么能做那种事情？”

    晋锋赶紧退了两步，若无其事地突然转移了话题：“你以为要做哪种事情啊？小坏蛋，我是要你过来看看我给咱们的孩子买的小衣服啊！”

    他从地上拎起两个袋子，调皮地眨了眨一只眼睛。

    ……

    晋、白二人坐在书房里的长椅上，一件件地，把袋子里的婴儿装拆开了看。白诺观察了半天，只见晋锋脸上洋溢着幸福，就像一个真的准爸爸一样，对着这些小衣服、小鞋子遐想自己未来孩子的模样。

    “ken，你觉得这件小围裙怎么样，我觉得粉红色特别可爱，尤其这个小花领，穿起来一定跟洋娃娃一样。”

    “唔，这个小帽子是店长跟我推荐的，她说新生儿比较怕着凉。浅水湾这边的夜晚风特别大，我们带着他到花园里玩的时候刚好可以戴上，这样就不怕孩子头痛感冒了。”

    晋锋在一旁兴致勃勃地介绍着，白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剧本上“看新衣”这一幕被二人还原得非常真实，原本的剧情就是——jey自作主张买了两袋子的婴儿服，本来两人打算和和睦睦地一起畅想一下家有儿女的幸福未来，但ken在看过这些衣服的样式后，却表情欠奉并提出了质疑：

    “jey，我觉得……你是不是搞错了。”

    “嗯？搞错什么？”

    “你买的这些衣服，似乎……”

    jey放下手中的泡泡袜和小凉鞋，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这些衣服。

    事已至此，ken干脆痛快地问道：“你买的这些衣服，全都是给女孩子穿的，可是……”

    可是jessica前几天才用超声仪给孩子拍过照，宝宝分明是个男孩子！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就不再继续下去了。

    因为jey的表情非常失落，让他不忍。

    “jey，你是不是……想要一个女孩子？”

    jey放下手中的小衣服，没有答话。

    ken叹了一口气，正打算教育对方一番，告诉他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的孩子，这个宝贝是老天赐给他们的，不能挑三拣四，谁知jey居然突然说：

    “她本来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的……都是我不好……”

    他的语气中有浓重的自责，ken只得安慰道：“男孩子也会很可爱的，再说了，能怀第一个，就能怀第二个，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可爱的小公主呢？”

    其实ken真正想说的是：你让男(亹)人怀上孩子已经是很惊天动地的能力了，能怀上一次是机缘巧合，这世界上又哪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

    可jey的心情还是很低落，似乎生不出女儿就是他的过错一般。ken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对了，你这次出去不是向邻居打听咱们这间房子的原房主去的吗？怎么又临时去买衣服了？”

    “哦，我离开蒲爷爷家之前，看到电视上有做婴儿服装店开张的广告，那家店的地址离这里很近，顺道就过去了。”

    蒲爷爷？

    白诺心中一惊。

    在刚刚从论坛上看到的、那串长长的npc死亡名单中，最后两个不就是姓蒲的？

    蒲爷爷和蒲婆婆，住在海龙公寓里的一对老夫妇，npc！

    白诺心生警惕，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jey，你打听到这间房原来的主人是谁了吗？”

    快回答我！

    快告诉我真话！

    不然就只剩下抽取灵力这一个途径来验证你的身份了……

    白诺不愿意这样做，他心中隐隐害怕知道最后的答案。

    所以请你快说些让我安心的话吧，如果……如果……

    这样期待的目光，到底是ken的，还是白诺本人的，他已经分不清。

    他只是想听到一些能够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话。

    然后，晋锋开口了：

    “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他轻轻地抿了一口桌子上的白开水，然后盯着水杯上的唇膏印记若有所思。

    那是sunny（马侯）拜访时用过的杯子，ken（白诺）刚刚忙着找手机，就忘记把它处理掉了。

    但是这样的小事对于白诺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有用’的信息……是什么意思？”他追问。

    晋锋放下杯子，盯着他的眼睛。

    “哎呀，蒲爷爷和蒲婆婆也不知道原来住在这里的人现在搬到哪里去了，他们只说这户人家姓张，并没有说出其他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是这个意思。”

    “jey……”

    “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轻举妄动。”晋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猛地靠近，然后压低了声音——

    “我对你，没有恶意。”

    最后一句耳语，并非剧本上的台词。

    说罢，晋锋站起身来，把用过的杯子端进了厨房，然后“砰”的一声，丢进了垃圾桶。

    白诺的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他的耳边似乎还环绕着那个人低沉的声音。

    “不要轻举妄动。”——是不让他用自己的方法来验证演员的真实身份吗？还有“没有恶意”这种表达方式，更是模糊到令人浮想联翩。

    他有些疑惑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的发展，好像层层迷雾，叫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