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了我不惜顶撞陶老爷,最后还从家里偷了……哎呀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亭哥你别着急,这事早就烂在妹子的心里了,我只在没人的时候和你唠叨,旁人是一个字都不会提起的。”
台词在“偷了”后面是省略号,所以苏九妹在这里用的是欲言又止的语气,但看到的人心里都像挠痒痒一样,想知道这件“烂在苏九妹心里”的事情到底是什么:陶秀山从家里偷了什么?这件事会不会跟后来的剧情有关系?没有关系的话为何剧本要吊着大家的胃口,把话说得藏一半露一半?
他们想归想,在表演和台词上是半点也耽误不得的。苏九妹从一篮子梳子里面挑出几把粗糙质朴的递给白诺说:“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就给你挑把梳子吧。这雕花的和雕燕子的是给太太和小姐们用的;这把鸳鸯的……”
她顿了顿,才又小声喃喃道:“这把鸳鸯的,就当妹子送给你了。”
说罢,垂下了头。
这台词简直恶心肉麻到一定程度了,但白诺不得不继续:“九妹……你……你对我说这些,便是对我最大的好!我……家里没人像你这般……这般看重我,别说是……别说一把梳子了,我……我什么都愿意,愿意为你做!”
贺子淑也是强忍呕吐的冲动,笑嘻嘻地继续演她的“好妹子”:“你不要乱说啦。我不求你什么,只需你常来看看我,让我也见见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九妹,你……你不信我?”
“我指天发誓!”白诺竖起三根手指头,“我陶秀亭永……永远喜欢苏……九妹,只要你欢喜,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
“别说了,我信。”她用手指抵住白诺的唇,“我可不要你为我受苦。”
白诺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然后神神秘秘地对贺子淑说:“前段时间……风声紧,我一直不敢动。这次我爹和飘香楼有……有一笔大生意,刚巧让我大哥接手。他那个……那个没心没肺的,哪里看得懂那些密密……密密麻麻的账本……”
他突然放低声音:“我……我从库里拿走一点钱,谁也……谁也发现不了!”
贺子淑惊讶:“你怎么又想从家里偷钱啦,陶老爷是什么样的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敢从银库里……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上次就差点让他发现,要不是你及时把祸事栽给了那个……”
“嘘——”白诺赶紧做了个缄声的动作,“这事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我爹,要不然他得……他得削了我的脑袋!”
“总之……银子就是那女人拿……拿的,跟咱们半点关系……半点关系也没有。这次机会千载难逢,等……等咱有了钱,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啦。”
“九妹,咱们一起过风一样……自由自在的日子,你说好不好?”白诺露出“殷切”的目光,眼巴巴地瞧着对方。
贺子淑一头撞进白诺怀里嘤嘤啜泣。白诺只好强忍着不适,用双手空抱着她的腰,两人开始“此时无声胜有声”起来。
对于一个弯得不能再弯的男人来讲,在非革命友谊状况下拥抱一个女人本身就是件窘迫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琼瑶剧情下,展开这种一看就是狗男女磨唧的对话……白诺觉得演这一幕真难受,比挨鞭子、挨枪子儿还难受。
不过台词中至少又出现了一个线索:这个陶小少爷和他的姘头正在为私奔做准备,而且他以前好像还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不能为外人所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说白诺这里的台词到底有多坑爹,先把影片的镜头转向剧情的主线——陶大少爷的酒水生意那里。
地点:陶家酒铺门口。
经过一上午的忙碌,韩威和晋锋总算完成了关于飘香楼生意上的对话,此时他们正在视察酒铺里伙计们的工作,这便见着迟睿了。
迟睿扮演的乔刚在酒铺里当长工,他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麻袋裤子,上身是一件粗布织成的无袖汗衫。迟睿虽然在现世中是个富二代,但在影片中却扮演了一个穷苦的劳动者,连工人长期在太阳底下曝晒干活时脖子上留下的一圈黑印儿和晒得黝黑的皮肤都被系统设定好了,和他演陆怀安的时候形象完全不同。
他扛着一缸子酒,正要把刚从窖里拿出来的十几坛女儿红往木轮车上装,装完了就要送到飘香楼的王老板手里,让他验验货色。
于是韩威和晋锋便要随他一起去,一是要看看王老板的反映,二也是陶老爷嘱咐过伍掌柜,要让大少爷全程都盯着生意,也好多学习学习。
总之,三人推着板车,走向了绿柳巷。
刚一到街上,小小的木板车便被一个匆匆忙忙的人影撞了一下,结果酒坛盖子上残余的那一点水刚巧泼到车旁边的晋锋身上,他下身前面的长襟湿了一片。
这撞了车的莽撞人,正是白诺。
他和贺子淑分手后,便装作心神恍惚、匆匆回家的样子,结果到了绿柳巷的出口就“一不小心”地撞了路过的一辆木板车。
“对不起,对不起……”
“你这人走路也不往前看啊!”迟睿怒喝,“你看看,五哥的衣服都湿了。我们这儿还赶着要见老板呢,现在你说怎么办!”
乔刚是伍子彦的好朋友,这次推车的又是他,万一耽误了酒铺的生意,他是要受罚顶缸的,所以刚才对“始作俑者”说起话来就不依不饶。
白诺赶紧上前道歉。他身上也没带个汗巾,只得用袖子帮对方抹一抹湿处,抬头一看,才知道这是昨天来陶宅报备生意的伍掌柜。
晋锋大方地宽慰道:“原来是小少爷啊,不打紧不打紧。”
“刚子,你借我块布用一用。小少爷不是故意的,方才一定是有急事了。”
迟睿撇撇嘴,一边将脖子上围着擦汗的破布递给晋锋,一边嘟囔着:“刚才着急,现在就不着急啦,真是的,也就是五哥大度……这布擦汗的时候落过灰了,拿它擦衣服是越擦越脏,还不如……”
他见晋锋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
白诺再次道歉:“伍……伍掌柜,真不好意思,我……我确实不是故意的……刚才不知怎的……”
大少爷陶秀山(韩威)在一旁插话了:“平时就冒冒失失没个稳当样子,难怪我爹总是罚你。我看呀,你就是欠长记性!”
“大哥你……”
白诺垂下头,装作“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模样。他这一低头,恰巧发现晋锋腰间悬着的香囊也被水给泼湿了。
他忙着提醒道:“伍掌柜,你的香囊沾湿了。”
晋锋赶紧往下看,果然,那鼓鼓囊囊的粉色小布袋被泼出来的酒水打湿了一半,露出了里面黑呼呼的颜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赶紧将它解下来,使劲甩了甩,直到再也甩不出水珠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打开,他便迅速将一团物什从香囊里掏出来,仔细放入怀里。
白诺不安地问道“伍掌柜,这香囊里装的是很重要的东西吗?要不然……”
“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是些沾不得水的香料,我回去晾干了还能用呢。”
晋锋还想要说什么,远处一个女子便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待众人定睛一看,这女子正是陶家的大丫鬟,梅香。
“大少爷,大少爷,不好啦!”
“呼……呼……呼……出事啦!”
她跑得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半天才倒匀乎嗓子眼里这点气儿。梅香见白诺和晋锋也在场,连忙压低了声音,但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大少爷,伍掌柜,小少爷,大事不好了,出人命了!”
“什么?”
“你说什么?”
“人命?”
三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梅香颤悠悠地说道:“咱们院里的扫地仆人阿炳,被人发现吊死在镇子东边的乱坟岗里啦!”
白诺大惊!
不光是他,其他三个演员也都惊讶万分。
第二幕本该到此结束,梅香的这段台词根本没在剧本中出现过。她为什么……
不,演员不会干这种白扣分改剧情的事情,唯一的可能是——梅香的剧本因为某些剧情的变化,增添了这么一段台词。
也就是说——
第一个牺牲者,已经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