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会赢。”暝殊眼神无光,对着焱斐天的方向说,嘴角挂着笑。
“若不是你帮我,赢的是他。”一条裂缝就在离暝殊一丈远的地方,结界内的房屋开始动摇,屋瓦纷纷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碎裂成几块。眼下形势,还是留在外面较安全,若在店里,到时被震塌更是麻烦。
焱斐天边说着边把她揽进怀里,环顾周围情形,心知情况不妙,但她看起来更差。不由分说把手贴在她后心,那伤口还在,欺尨爪子里带毒,不易好。
从他手掌中传来的阵阵温热使暝殊为之一震,脱口问道:“你来之前,是不是已经受伤了?”
贴在背脊上的手略微顿住,焱斐天用缄默回答了她。从怀中拿出最后一瓶归阳露给她喝下,加之他传来的力量,暝殊眼里的死气被驱散,重新映上星夜般的光亮。
依在他怀中仔细嗅着那熟悉的味道,他身上的香气淡极,几不可闻,就像干掉的花蕊只剩最后的暗香。
“够了,伤口已经好了。”暝殊抬头,却无意见瞥见他身后砸落的石块,这个结界快要消失了。
一块四尺长的钢筋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想是倒塌之力将那块巨大钢筋激出,直直砸向店门口,焱斐天手掌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背,另一只手奋力一挡,那块钢筋硬生生砸在他的手臂上,水泥皆碎,里面钢条从中弯曲掉落在一旁。从四处飞来的石块水泥越来越多,焱斐天不得不再次设一个结界罩住自己与暝殊,连同整个寻古店,只是这结界会一直消耗施界方的力量。
彼时又一次强震来临,百米的保护结界形同虚设,地上的裂纹从四方向中心蔓延,所到之处的房屋无不崩塌。焱斐天贴在她背上的手掌温度愈高,暝殊甚至觉得很是烫热,他这么着急是在干什么?突然明白,嗓音低哑:“你要把神元给我?!”这话引得他低头看她,只是一眼,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结界上。
暝殊几欲挣扎,却被他死死抱着,焱斐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闭上眼,什么都别管。”接着按在她背上的手终于离开,却落在她脑后,将她头强压在自己心口。
眼前只有那牙白的衣料,这是能看见范围里唯一的颜色,白得柔和又让她安心,索性闭上眼睛,紧贴他的心口,仔细听着他的心跳,但却跳得不是那么有力。负伤与欺尨对决,然后给自己疗伤、传神元,现在,又要耗力施结界保全自己。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让暝殊眼中盈满泪水,将脸埋在他胸前,牙白的衣料上留下两个水印。
焱斐天吃力抵挡着,将她拢在自己怀中,身体的大半都罩在她身上。前方地面上是无数可大可小的裂纹,将他们团团包围,而他们保护之外,几乎夷为平地,放眼望去,犹可看见遇难的人被压在倒塌的建筑下,有的垂死挣扎,有的已然再无生息。
有时候地震只是几分钟甚至几秒钟的光景,却能摧毁震带范围内的一切;而现在面对的,却是不断不停歇的震动,连焱斐天也生出绝望,这样地动山摇,大概能摧毁整个人间吧……
这边是大震,其他地方是大旱、雪灾和洪水,单独哪个地方发生其一都让人吃不消,更何况……更何况是同时的。高高在上的那些天神,果然是对这凡尘绝望,不然出手也不会如此狠毒决绝。
焱斐天微微阖上眼,只要撑过这晚就好,“暝殊,你只要听着,什么都别说。”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欲抬头看他,却被他刻意压制着,只好老老实实的不乱动。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要哭,你哭起来难看极了。”暝殊闷在他怀里点点头。
“还有,只盼你能好好守着这里,也许并不是你愿意的,但你需要留在这里。”回手劈掉一块大石,迸裂的碎片擦过他的脸颊,竟留下一道血痕。
脸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在提醒他,他在逐渐衰竭,但一想到没有他的保护,暝殊会有危险,即使竭力也要让她无恙。
想起当初来寻古店最初的理由,焱斐天温言道:“你与秋凉是不一样的,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会过得比她好,只要学会忘记该忘记的,那些不好的记忆没有必要留着。”说完紧紧搂住她,低头在她头顶乌黑密发上深深一吻。
暝殊没有抬头,闷声说道:“你是在告别?”却没得到回答。
焱斐天看着左前方百米外的那座大楼,本在刚才的震裂下崩塌了一半的楼体,那大块的钢筋水泥板便是从那里飞来的,现在那另外一半楼体也在这次地震中倒塌,那里明明正有人试图逃走,却没来得及……这尘世终将面临毁灭。
那些四处迸飞的钢条石块就像是用尽最后一次力气掷出的一样,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向这边砸来。
而他却再没有力气去抵挡了,放下那支施界的手,双臂紧拥着暝殊,拥抱间将她的身体转向店内,自己完全暴露在外。
焱斐天听着钢铁碎石摩擦空气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近,轻轻闭上眼,最后一次抱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