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贪欲

吧，吵是吵不出结果的，你们俩打一架吧，谁赢了我买谁的女儿。”

    王三和钱八此时再四目相对，眼神之间哪还有同伴之谊，只剩下仇人的眼红，两人想都没想，瞬间扑向对方，厮打起来。

    两人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等到王三拼尽全力把钱八打得不省人事昏倒在地后，王三发现桌边的雷小军、余象斗、柳思思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三疯狂地扑到桌上，发现桌上只有一堆撕碎的银票。

    王三试图将桌上的银票拼起来，可发现只是徒劳，他口齿不清地念着：“我赢了，这是我的钱，我赢了！”他捧起碎银票，冲进看热闹的人群。人们见他满脸鲜血披头散发的疯狂模样，纷纷避让，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边，余象斗和雷小军已经驾车把柳思思送回了她的家中。

    柳思思下了马车，跟余象斗说：“阿斗，你在这等会，我有几句跟小军说。”

    “嗯。”余象斗脸上阴云密布，还没从刚才的震怒里恢复过来。

    雷小军不知道柳思思有什么话要单独跟自己说，楞了一下，才跟着下了马车。

    他随着柳思思走到一个无人的拐角处，柳思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看见柳思思的眼里满是泪光。

    “柳姑娘，你怎么了？”雷小军有点慌了神。

    柳思思拭了一下眼角，说：“我的身世想必雷公子已经猜到了吧。”

    “嗯。”雷小军如实回答。

    “想必雷公子这样书香门第是不愿意与我这样的人……”

    “别！”柳思思话没说完，雷小军立马打断，“别说这样的话，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为什么非要说这样的话。没有！我从来不觉得身份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有的人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有的人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求。每个人的境遇不一样，我不觉得我因为恰好生在一个所谓书香门第，就有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

    也许是雷小军这番话有些难以置信，柳思思那双能看穿人心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一丝疑惑，但很快她就从雷小军的眼睛里确认了他说的是真心话。

    “刚才发生的事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她嘴唇微微张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我父母早亡，我小时候是被我亲叔叔卖到青楼……”

    雷小军脑袋嗡的一下，意识到自己捅了大篓子了！他逼王三卖女儿等于是在柳思思面前把她以前痛苦的经历重演了一边。他慌忙躬身说：“柳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到你，要不你骂我两句或者打我几下，只要你能解气！”

    柳思思托起雷小军的手，让他抬起头来，她看着雷小军苦涩地笑了下，“小军，我是想谢谢你。”

    雷小军有些惊讶，他以为柳思思说的是反话，可是她的表情却不像。

    “是真的。”柳思思坐到一级台阶上，示意雷小军也坐下来。她望着天，脸上的笑变得轻松了一些，“今天我看着你逼迫王三卖女那一幕，我当时很害怕，我以为你真的要买他的女儿，我真的不想那一幕再发生了。我一直很恨我的叔叔，那种刻骨的恨，如果不是他，如果我的父母还在，我就不会被卖到青楼，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我想我会很早就成亲，然后生孩子，生好多孩子，然后手里抱一个，背上背一个，带着他们下地干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我真的好恨他！可是他已经死了，我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雷小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或许在宽慰人的话跟她的痛苦比起来也显得过于苍白。

    泪水再次挂满她的脸庞，可她一直在笑着，“你知道吗？今天这件事过后，我突然没那么恨他了。看到王三最后的样子，我才知道其实每个人内心都充满了贪婪和自私。那一刻，我突然释然了，我突然明白我不过是贪婪人性下的一个牺牲品。这世上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我们甚至比我更悲惨……”

    “所以瓶儿也是……”雷小军说出自己的猜想。

    柳思思抹掉眼泪，“对啊，瓶儿也是被卖到青楼，但瓶儿是干净的，她进来第三天我就帮她赎了身。我现在才真正知道自己为什么帮瓶儿赎身，我其实是在救我自己。让我有勇气活下来的是瓶儿，而让我放下的是你。”她冲雷小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虽然她的脸已经哭花了，但雷小军可以保证，这是他见过柳思思最灿烂最好看的笑，她说：“谢谢你，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