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朱煮好了面,端给乔飞。一双脏兮兮的手抢在乔飞接碗前,抢走了面碗,又抢过案上的筷子,吸溜吸溜吃了起来,把徐树林和乔飞瞧呆了,是那个被悦来酒楼小厮暴打的乞丐,倒不是徐乔两人护不住一碗面,而是吃惊于有人敢抢乔飞的口中食,没听清这位大个子是铁鹰骑的人吗?
那乞丐真是又脏又臭,鼻青脸肿瞧不出原来的模样,埋头吃面,从徐树林的角度看,能看见那乞丐眼里的两大滴泪,从乔飞的角度看,那乞丐的世界似乎只剩下牛肉面。
徐树林世家子弟,久居高位,难免有轻微洁癖,乞丐身上的臭味熏得他头晕,带着中尉军匆匆离去,临走以口形说“风紧扯乎”。乔飞也被熏得够呛,放下三十枚铜钱便要走。
“我还饿。”乞丐忽然说,可能是脸上的伤牵动,说话不是很清楚。
乔飞回过头看那乞丐,个子很矮,听声音岁数还小,一张脸尽管青肿得不成样子,还是瞧得出极瘦,几乎皮包骨头,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贼兮兮地盯着他,似乎在看一只肥羊。乔飞不悦了。
“我还饿,你请我吃顿饱饭,好不好?我,已经几个月没吃饱了。”小乞丐说。
乔飞不觉坐了回去,对老朱说:“有饼吗,包些饼,包些牛肉。”
老朱打了个包拿过来。
乔飞:“太久没吃饱,一下子吃太饱,肚子会受不了的。这些饼和牛肉就给你了,留着慢慢吃。”
小乞丐:“总会吃完的,又要饿肚子,你知道肚子饿的滋味吗?”
乔飞摇头,他再不受宠,再没钱,也是乔家的嫡子,没沦落到吃不饱饭的地步,倒是听说虎鲨拉着小鲨野外生存训练时,小鲨们饿得刨老鼠洞,那才饿多久,想到这儿,乔飞再看小乞丐的眼神,带上几许怜悯,解下钱袋递给小乞丐,道:“不到一贯钱,都给你,把自己收拾收拾,养了伤以后找份小工做,行乞伸手向别人要的,总是不好。”
小乞丐没接钱袋,委屈地垂着头:“做过小工的,没拿到钱,还被赖了偷东西,你是好人,我到你家做小工好不好,我不要钱,有饭吃就行,我什么都能做!”
乔飞怔了怔:“我没家。”
小乞丐眨了眨眼:“我也没家。”
没家,没人关心,孤独的一个人,乔飞心酸了酸,这世上悲惨的人多了,顾不过来的,打呼哨招过马来,抓了缰绳,回头道:“自个儿保重吧。”
小乞丐奔过来,伸双臂拦住马头:“我给你当马僮好不好,听刚才的话,你是个当官的,身边应该跟着人的,我给你当马僮,不要钱,有饭吃就行。你是好人,行行好吧。”
乔飞要挠头了,怎么有一种被人缠上不放的感觉呢,瞅着小乞丐瘦骨嶙峋,也是,一个孤儿,一巴掌就倒,欺负不了他,也就欺负不了别个了。可他所在的是铁鹰骑,不可能像别的军队一样,随便收个亲兵打洗脸水,冲他这副天生挨打的小身板,到哪儿当兵都没人要。
小乞丐哀求道:“没人对我好过,就让我跟着你吧,真的,我什么都能做,不要钱,有饭吃就行。”
这货饿疯了吧,只求有饭吃,拈巴拈巴四两肉,还什么都能做,拎得动他那对铜锤吗。乔飞又觉好笑,耐心道:“我是军人,铁鹰骑军纪森严,我带着你,你也进不了军营,我的钱都给你了,真的再帮不了你。”
“你不想帮罢了,也对,我就是个乞儿,凭什么要你帮我,是我不要脸了,你给我钱,是你心善,一贯钱呢,我又能护住几天呢,也许还没到明早就被抢走了,也许因为这一贯钱,别的乞丐打死我了。”小乞丐说着,把钱袋还给乔飞,抱着那一包饼肉慢慢向前走,那干瘦的背影,倔强,又可怜。
乔飞想上马,身子却重得迈不开步,他穷,还有肉吃有酒喝,他没家,还有袍泽有营帐,这个骷髅一般的小乞丐,也许明早就横尸街头了。罢罢罢,大不了见着太子,腆脸求情收个亲兵,不提出身寒苦的唐越,燕明睿和桑强洗个脚腰都不带弯的。
“你叫什么名字?”乔飞问。
小乞丐大大一震,回过身来。
“你叫什么名字?”乔飞再问。
“甜头。”小乞丐含含糊糊吐出两个字。
乔飞呛:“你,叫什么?”
“甜头,给你一点甜头再给你一记拳头的甜头。”
乔飞噎住了,甜头,这也算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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