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侯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宋丞相但讲无妨。”
宋丞相看了看徐太常,微笑道:“老臣记得,太子殿下今年二十有四,北宫只有……”
“宋丞相,”夏侯云打断宋丞相的话,“封后、选美、子嗣、立储,这些事,本宫自有打算,宗正府、丞相府、太常府,都不必着急。宋丞相,你是金袍人的对头,追捕金袍人,还请宋丞相多费心。”
宋丞相噎了噎,能不着急吗,后宫安,子嗣丰,大大利于王位的稳固,这位太子,年已二十四,只得一子,还在近日被人暗害了,北宫丘妃肚子里倒是有一个,可远远不够啊,民间还讲究一子悬二子稳呢,丘妃似乎比太子还年长唉。
宋丞相一双老眼从燕明睿、徐树林、桑强、于耀、桓嘉几个人身上扫过,激凌凌打了个冷战,这几个人,皆英姿勃发,气宇卓烁,太子能不碰檀曼莉那样的美人,不会是对女色,呃,一定是他想多了!
夏侯云看向燕太尉:“燕太尉,铁鹰骑所需的四色马,开始筹选了吗?”
燕太尉躬了躬身:“回太子殿下,选马的诏令已经下发,牧师司已派人赶往军马场,配套絮衣软甲的制作流程也传令到了织造司,织造司正调派人手,采购织物。”
“燕太尉辛苦了。”
“臣职责所在,不敢当殿下忧心。”燕太尉百味杂陈。
多少年了,燕家担着外戚的名,被夏侯王室排挤于朝政之外,燕家子弟空有一身文武,嗟叹一生。他的妹妹燕槿,单纯得近乎愚蠢,只信她看到的,只听她想听的,生生和寰王心离貌不合,或许正因她愚蠢的固执,造成太子在朝中举步维艰,也教出了太子对燕家格外的亲近厚待,使燕家重振有望。
燕明睿大大地咳嗽一声:“殿下,美人死是死了,长安宫外还不知怎样编排,既推测金袍人没死,还扑腾出不小的水花儿,不打打他的脸,不打肿了,这口窝囊气可咽不下。”
夏侯云:“金袍人打名声战,本宫不接,闲磕牙的话不会好听。传谕,寻找与当年的宪太子、宪王有过密切交往的男人,不分贵贱,一经证实,赏千两黄金。”
殿里殿外诸臣齐齐腿软。
活着的人怎么证实与一个骨头都成灰的人有过交往?岂不是说白便白,说黑便黑,千两黄金的重赏,铤而走险,以命来赌的人,不要太多。重点是“密切”、“男人”四个字,明晃晃引人想那有悖人伦说不出口的事,重赏之下,曾经的太子,曾经的王,不被栽上“男女不忌”的恶名,才怪。
合着,你抹黑我,我抹黑你爹,你爹死了,死人不会开口,我就欺负死人了,你拿我怎么的吧。
这不是无赖吗?
宋丞相狠狠咳嗽两声:“诸位臣僚,本相要说,宪王,的确,男女不忌,太子殿下没冤了他。”
诸臣腿软得快站不住了。
徐树林:“那不就得了,泼脏水这种下三滥的招术,也好意思用到朝争上来,可见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打名声战,毁殿下的名声,很好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原来是自己黑,见不得别人白。”
“就这样吧。”夏侯云道,“天色近晚,散了吧。”
不一会儿,宣室殿安静了,剩下夏侯云和燕明睿相对。
“看看闪电去吧。”
两人来到御马厩,闪电和追月卸了鞍,在园子里悠然散步。夕阳下,闪电昂头长嘶,它是那样的富有神韵,宛然是神的使者,它的眼睛闪闪发亮,亮得好似夜空里的金星,黑眼珠凝聚着熠熠的光彩,温柔如十六岁少女倚门回首。
燕明睿:“你已舍了汗血天马,再舍这匹野马之王,人们会说你是个不爱马的人,一个不爱马的男人在北夏是被唾弃的。”
“大雪压不倒山上的青松,严霜冻不死牧草的根。明睿,我们兄弟为了北夏统一,已经忍了多年,可以再忍一忍的,东夷是我们的强邻,我需要时间,铁鹰骑需要时间。”夏侯云用脚尖在地上勾划了三个字,“尖,可小可大,卡,可上可下,傀,亦人亦鬼。成大事的,能屈能伸,敢舍敢拿。”
燕明睿苦笑:“原以为你做了王就不必再忍,我想得简单了。”
闪电见到夏侯云走来,一对黑黑的眼睛迎视着他,不住地摇头摆尾,不住地刨蹄轻嘶,显出极高兴的样子。
夏侯云走到闪电的身旁,用手拍拍它的脖子,闪电不停地用它的腮来挨擦他,它毫无顾忌地流露出来的那种依恋与亲热之情,使夏侯云深深感动,他无法自持,情也难禁,紧紧地偎抱着马头,喃喃道:“闪电,闪电,你等着我,三年,我一定把你夺回来,你等着我!”
“在那古老的草原上,有一匹野马孤独奔放,它像银色的旋风,它像耀眼的电光,飞驰在草地与山林,消失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在那古老的传说中,这一匹野马幸福吉祥,它是神的使者,它是上天的力量,带走那尘世的苦难,让我们尽情地歌唱。”
燕明睿望着西天的晚霞,耳边似有缥缈歌声,那歌声,像是某种神秘的经咒,又像是孤魂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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