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行不能自如……”
她没有说下去,阮酥却已明了,她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太子祁念在深宫长大,看习惯了女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一旦出现个心无城府的真性情女子,被吸引也是自然,她若能与白秋婉交心,将她推至太子面前,将来也可多一条退路。
秀女们因不是正式主子,所以所住的小宫也是临时安排的,后院如白秋婉所说,乃是圈养梅花鹿的地方,阮酥不是太喜欢那些活蹦乱跳的四蹄畜生,因此将白秋婉推向草地,自己往边上一站。
“秋婉喜欢动物,便如同在家里一般随意玩乐便可,切莫故作姿态。”
说罢,她吩咐画师。
“可以开始了,若是画得妙,我定有重谢。”
皇后的凤仪宫中,嘉靖帝与太子都在,三人刚刚用毕晚膳,皇后亲自伺候嘉靖帝漱过口,呈上香茶,便笑道。
“对了,陛下,今日秀女的画像都已经画好,陛下可要过目?”
嘉靖帝闻言,往罗汉榻上一靠,沉吟道。
“既是如此,便呈上来吧,恰好念儿也在,让他自己也看看。”
皇后于是向房嬷嬷使了个眼色,不出片刻,便有宫女鱼贯而入,高举盛着一卷卷画像的大托盘,跪在嘉靖帝面前。
“陛下请过目。”
嘉靖帝随手拿了几张看了看,便放了回去,问道。
“阮风亭家那闺女的可在里头?”
房嬷嬷听问,连忙找到阮酥的名字,解开丝线,在嘉靖帝面前展开。
“回陛下,在这里呢!”
嘉靖帝凝神望了片刻,只见画上的阮酥,斜靠着软榻,神情淡淡的,一脸漠不关心,摸不在意的表情,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女孩儿,端得一副好相貌,又是个奇人,但看着太随性了,眉眼间,还有些傲,倒像是求她进宫来似的。”
祁念坐在一旁喝茶,眸子却不着痕迹地瞥过画布,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个阮酥,才得了自己的默许,果然就开始动作起来,她倒也狡猾,知道肆意妄为会弄巧成拙惹祸上身,偏从这些小细节下手,水滴石穿,只要累积到一定程度,让皇帝和皇后觉得她既不过分逾越,却也不是合适的太子妃人选,她就达到目的了。
不知为何,祁念总觉得,自己为了得到这个女子,费这样大的周章,还欠下玄洛人情,她却如此处心积虑地逃离让人心意难平,即便答应不再勉强她,但至少也不能让她得逞得这样容易。
他拨着浮茶,浅浅笑道。
“大约这便是她的特别之处吧!不刻意阿谀献媚,或许也是一种大家风范。”
嘉靖帝没有说话,摆手命房嬷嬷卷起阮酥的画卷,又自己拿了几张拉开来看。
“都是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美,却好像都相差无几,让人竟难以分辨,倒是先淮阳王的女儿祁清平这张,有几分特别……”
皇后和祁念的目光同时落在那张画上,只见这幅画不似别的都是工笔,却是一副水墨,水墨描绘的人物五官轻描淡写,根本比不上工笔的细腻,画中景致也不同于千篇一律的花团锦绣,而只有一扇屏风,一窗明月,窗外细竹摇摇,似乎能感到清风拂过,大量留白间,清平执笔而立,在那屏风上提写下一首诗,巧妙地将画面与题字融合在一起,显得生动又雅趣。
“诗写得不错,这诗也是画师所作?”
见嘉靖帝赞赏,房嬷嬷连忙回道。
“启禀陛下,这是郡主自己写的,连这画中人屏风题字的主意,也是郡主自己出的。”
嘉靖帝拈须沉吟半晌,久久不言,却被皇后诧异的声音拉回思绪。
“咦,这张画是怎么回事?”
嘉靖帝与祁念的注意力全都集中了过来,皇后于是将手中画卷铺在案上。两人不由眼前一亮,这张画构图不同于常规的仕女图,没有楼榭也无花枝,整个景致是在一片草地之上,一个浅紫衣衫的少女跪坐在地,裙摆随意铺开,一大一小两只梅花鹿围绕在她身边,亲昵地用脑袋蹭她的手,人鹿玩耍的画面跃然纸上,顿时让她从画中活了起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画中女子的脸庞上被一滴墨迹污了。
“怎会如此?”
嘉靖帝蹙眉,这样自然纯真的画面惹人喜爱,但那点瑕疵却又是那样碍眼。
皇后思索片刻,沉吟道。
“这些画师的小动作,哀家也略知一二,若不塞些银钱给他们,便要故意在画上作文章,方才那些花枝招展的,一看便知没有少花钱,这画中的姑娘,定是没有贿赂画师,才被污损了面容吧……”
嘉靖帝不语,目光并没有从那画上移开,而他身边的祁念,也露出几分好奇之色,他瞟了一眼画卷上白秋婉三字,唇角微微扬起,告退离去时,还单独只会房嬷嬷,将那张画留下送至他宫中。
小宫之中,白秋婉望着窗外明月,有些不安地回头。
“阿酥,这样做真的妥当么?”
自祁金玉闹了那一场后,她俩的关系也亲近不少,对阮酥也放下了几层戒备。
不同于她人,她对成为太子妃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山间的山水也是她所爱的,可是,父亲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几乎折损半条命才把她送到这里,她也不能叫他失望。
眼见画师将那副栩栩如生的少女戏鹿图完成,她心中亦是燃起无限希望,可阮酥却取过毛笔一蘸,便在她脸上滴了一滴墨迹,瞬间毁掉了这幅画,她不仅心惊,更多的是心疼。
阮酥慢条斯理地剥着石榴,唇边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秋婉放心,越是出其不意的东西,越能脱颖而出,在一干完美无暇的画作里,瑕疵,才最能让人记住。我相信经过这一次,太子已经留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