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未告诉她。”祈天澈给他添茶。
“怕是到时候她知道了不饶你。”燕王笑道,啜了口茶,问,“真的决定了?”
“嗯。”祈天澈点头跬。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一个女子让你下定决心,你信中说的我已经照做了。”在这孩子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妗。
可惜,当年他没有他这般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与天下为敌的勇气。
“多谢六皇叔。”祈天澈清浅一笑。
怀瑾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把画取来,祈天澈让她直接给燕王。
“知你画功精湛,还有心送本王画。”燕王笑着打开画。
然而,只一眼,脸上的笑容已然凝住,取而代之的是极为复杂的情绪,愤恨中又夹带着一丝丝思念。
瞧见燕王只打开到一半就不再看了,甚至有要撕毁的动作,怀瑾眼疾手快,上前手腕翻转,与燕王过了几招,画便被她抢回手里,退后几步,娇笑,“六皇叔,我家皇太孙画的东西就算再也不好也不容许当面撕毁啊。”
说着,画轴在她手上滑落,她低头看去,这一看,傻了眼。
画上哪里是什么海棠,根本是一幅美女图,美女穿着海棠色的裙纱,坐在满是枯叶的深巷里,裙纱在她脚边铺成一个大大的圆,不染铅华的女子望着天空发呆。
就连眼里的茫然都画得栩栩如生,谁敢说这幅画画得不好?
但让怀瑾震惊的是,画中的女子竟然是容昭仪!
她询问的目光投向祈天澈,祈天澈微微颔首肯定了她的猜测,她又瞟了瞟脸色阴沉的燕王,笑着把画卷起,塞回燕王手里,轻轻旋转,转入祈天澈怀里,诗兴大发。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祈天澈目露欣赏。
“看不出来你除了刁钻古怪外,肚子里还有那么一些些墨水。”燕王取笑,然后带着画离开了。
怀瑾从某人腿上下来,手作茶壶状,一掌拍在石桌上,“坦白从宽!”
祈天澈轻笑,直接将她拉进怀里,揉着她软嫩的小手,“你问。”
“燕王的名字里有个烈字?”
“嗯,祈烈。”
果然蒙对了!容昭仪即便疯了也念念不忘的人就是燕王!
“燕王十年不回京,不娶妻是因为容昭仪?”
“也许。”
“你会暗中让人打点是因为燕王的关系?”
“不是,容昭仪真的是我多年前偶然发现的,听到她嘴里喊的‘阿烈’,我便让人私下查,才知道容昭仪当年入宫前曾与六皇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偏容昭仪出身青.楼,当年是六皇叔鼓起勇气把她带到皇爷爷面前求皇爷爷成全的……”
“然后就被你皇爷爷看上了,所以就直接纳入后宫,封为昭仪。”怀瑾直接联想到了结局,愤愤攥拳,“你那个皇爷爷怎么尽干出棒打鸳鸯的事!居然跟自己的儿子抢女人,太不要脸了!”
她错了,那个老头一点儿也不可爱。
不知道干了什么缺德事让祈隽不愿入宫、不愿喊他为父,现在又来个燕王,他是要让自己所有儿子恨死他才甘心吧。
“你没见六皇叔看到画像时的表情吗?”祈天澈提醒。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狗血吧?”是容昭仪看出了老皇帝对她有意,所以放弃了燕王,跟老皇帝?
祈天澈知她聪明,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与其说六皇叔恨皇爷爷,还不如说他更恨的是容昭仪。”
“不对!如果是这样,容昭仪不会连疯了也一直喊他的名字,当年,一定还有更狗血的内幕。”
“不管是何内幕,也已过了二十载。二十载,可以是放下,可以是接纳。”祈天澈浅笑。
怀瑾望进他沉静的黑眸里,忽然恍悟,“所以你画那幅画给六皇叔是希望他这次回来能带走容昭仪?”
“我的怀瑾果然聪明。”忍不住轻敲她的小脑袋。
“那当然,不聪明点怎能拥有你。”怀瑾得意地道。
祈天澈将她按入胸怀,“怀瑾,你错了,我看上的女子不需要多聪明,不需要多勇敢,不需要多美,只需要真心相许,生死相依。”
“我是吗?是吗?”怀瑾从他怀里退出,兴奋地问。
祈天澈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目前还不确定。”
“祈天澈,你眼睛肯定有问题!”居然怀疑她的真心,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气得从他怀里起身,却被他一把拉回,然后,她看到他眼中露出的微微得意。
她微哼,别开脸不理他。
他耐心浅笑,轻轻把她的脸扳回来面对,柔声说,“因为,我想用余生去验证。”
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心花怒放。
她翘起嘴角,瞪了他一眼,粉拳轻捶作为惩罚,笑着再度偎进他胸怀。
“想这样就预约了我的下半辈子,没门!”
“有窗就可。”
“噗!祈天澈,你口才越来越好了。”
“拜你所赐。”
“你是说我教坏你了?”
“嗯哼……”
“祈天澈,你讨打!”
院子里的梅花纷飞,银铃悦耳的嗓音和笑声充满整个院子。
墙的那边,站在廊庑下的女子,精致单纯的脸布满嫉恨,听着那边的欢声笑语,直捂住耳朵跑进屋。
※
一大早,将军府就捎信进来说肖晋南已经回到京城了的消息,方便的话要她回府一聚。
祈天澈也同意了,所以,一早她便带着包子和劈风在李培盛的陪同下乘坐马车回将军府。因为王楚嫣的关系,她现在几乎是到哪都带着劈风。
祈天澈对王楚嫣的态度虽然还是像过去那样,仔细看还是可以察觉的出来他有点疏离,所以,她才没问他跟王楚嫣的事,因为,老皇帝病倒已经够让他心烦的了。
她相信,等这些破事都过去后,他会好好安置王楚嫣的,至于怎么安置就是他的事了,而王楚嫣说的那个必须在一起的理由,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只要知道某人不会让她失望就行了。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娘娘,是肃王妃。”外面传来李培盛的声音。
怀瑾一怔,想起肃王那晚在自己面前含恨自刎的画面,这一面,不见似乎说不过去。
想着,她要下车,包子拉住她,“娘娘,奴婢陪您去吧?”
“不必,你跟劈风待在车里。”说完,她便披着狐裘下了马车。
外面寒风凌冽,肃王妃的表情却是比这寒风还要冷,她走过去,肃王妃便带着她到后边的巷子里谈,李培盛想跟上被她喝住。
到了无人的窄巷里,肃王妃停下脚步,缓缓回身,却是什么也没说,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恨。
“关于肃王,我很……”怀瑾还没说完,一把匕首直直朝她刺来,而她竟忘了作反应。
也许是没料到那个在求子灯上仅见过一面的肃王妃会突然拿刀杀她。
肃王死的那天起,她一直都安慰自己,肃王的死与自己无关,消息并非她传出去的,成王败寇,他输不起自刎,与自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才知道,原来心底还是存在那么一丝丝愧疚的。
角落里的紫影看着那匕首离女子越来越近,而她就像被定住了般,不躲不避,他挣扎地握了握拳,最终,身形一闪。
利刃眼看要刺入心窝,突然凭空出现一只手握住了刀刃,血流如注,可见持刀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祈隽,你……”怀瑾吃惊地看着用手握住匕首的男人。
“松手!如果你心里还有他的话就给我放手!”肃王妃冷冷提醒祈隽。
祈隽俊美的脸流露出沉痛,却也没松手,“嫂子,你不能杀她。”
“我为何不能?我夫君因她而死,我为何不能?”肃王妃似是失去了理智,又往前推了几分,使得祈隽的伤更深
。
怀瑾要救祈隽,想直接劈向肃王妃,却被祈隽单手挡住,他也松了手,把她护在身后。
肃王妃讽刺的笑了,拿着匕首愤恨地指向祈隽,“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你希望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吗?”
祈隽沉默不语。
这时,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跑出来,“娘。”
肃王妃一把将他扯到跟前,指着怀瑾,“渊儿,记住这个女人,就是她害死你爹的,就是她害得我们母子俩无家可归的,你活着的目的就是要杀了她替你爹报仇,知道吗?”
被叫做渊儿的男孩死死盯着怀瑾看,然后点头,很坚定地说,“娘,我记住了!”
“肃王妃,那个消息并不是我传给肃王的,不管你信不信!你这样子会害了你的孩子!”怀瑾忙跳出来澄清,因为她不想让这个孩子的一生活在仇恨里。
斐然就是一个例子,而这个男孩瞪她的眼神让她毛骨悚然。
“渊儿,她说什么都不用听,你只需要记住是她杀了你爹就行。”肃王妃对儿子嘱咐,然后带着孩子离开。
那男孩就连离开也一直回头盯着怀瑾,势要把她的样子记牢,记在脑海深处。
“麻烦了。”怀瑾扶额,那男孩的眼神太狠,将来会是一大麻烦。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祈隽冷笑,转身就走。
“你站住!”怀瑾喝住,上前扫了眼他的受伤,拿出手绢替他做止血的包扎,“我不知道你跟肃王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我也不会解释,只是,以后别这么傻了,你今天为我受伤我明天也可以还你一刀,只是你要的我不会回应。”
打了个结,她转身离开。
祈隽一把拉住她,凤眸冷戾,“瑾儿,你很有让人成魔的本事。”
然后,他松手,在她之前转身离去。
离开前,怀瑾看到了他嘴角那抹残佞的笑弧。
怀瑾叹息,果然,她当初的直觉没错,祈隽的内心很阴暗,放荡潇洒不过是他的表面。
可为什么要把催出他魔性的功劳记在她身上?她受不起的。
……
镇国将军府,跟着肖晋南回来的还有那个扮了好几年女人的肖飒,听说是被人劫持到半路跟肖媛会合,然后被扔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回来,整个人已经快半残了。
想也知道这事是祈天澈让人干的,她忍不住在心里点赞,干得好!
一进府,就听到肖晋南的吼声,责骂刘氏。
“你居然趁我常年不在家,认不出这两兄妹谁是谁,就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自己的女儿女扮男装跟着他行军好几年他竟然浑然不觉,简直没脸面面对底下的将士。
“老爷,妾身也是以防不测,希望能给肖家留后啊!”刘氏哭哭啼啼地为自己辩驳。
“肖家留后?你当上战场的男人就只会打仗不会生孩子啊?我大哥这不是要跟凌珑郡主成亲了吗?”
怀瑾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看去,只见她倚在门边,似乎悠然看戏已久。
肖晋南再次见到这个女儿,心里有掩不住的自豪,他可是亲眼见识了她的有勇有谋。
“老爷,她居心不良,居然趁你不在的时候拿身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要把我们赶出京城去!”刘氏趁机把话题转向她。
怀瑾冷眼一眯,好一个贼喊抓贼。
她走上前直接一脚从跪在地上的刘氏手背踩过,坐在主位上,“你不提我都忘了这笔账了?包子,给我拿把剪刀来。”
“你拿剪刀做什么?”刘氏还没顾得上骂,听她这一说,惊恐地问。
包子不知打哪变出来的大剪刀递上。
怀瑾试着对空气咔嚓了两下,挑眉,“就准你给肖家留后,就不准我为肖家剪去祸害?”
话落,剪向一旁的盆栽,快很准,吓得刘氏心肝俱颤。
“老爷,你看她无法无天,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了。”刘氏扑到肖晋南那边哭诉。
“燕儿……”
“闭嘴!”怀瑾
冷喝住只懂得在战场上耍威风的肖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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