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笑了笑:“她一个小丫头如何能想得到这些?早上她来时也没说什么,必定是她回家后,赵老夫人提醒她的。”
高桢如何不明白这一点:“儿子知道,无论是赵老夫人,还是琇姐儿,都是对儿子的一番好意。”
广平王满意地笑了,又问他:“琇姐儿给咱们家送了中秋节礼,你可回她礼了?”
高桢怔了一怔:“回了。”
“回的什么?”
高桢心里纳闷,父王今儿怎么忽然对这些庶务感起兴趣来?他回答说:“是我们王府自制的两盒糕点,两盒宫制的月饼,两坛子御酒,四匹上造的衣料,还有一套上造的文房四宝,两匣新书。”这其实是烟霞和曹妈妈帮着拟的。一般有交情的人家或是宗室皇亲,都照这个规格来,但赵家多得了新书与文房,比别人都要丰厚一些。
广平王笑了:“蠢材,蠢材,琇姐儿平日听你说想要她做衣裳,她就亲手做了送你,今儿知道你想吃螃蟹,就特地回家后再命人送一筐来,又写了信提醒你进宫后的忌讳之处。你心里一定觉得熨贴吧?可怎么就没想过,要给琇姐儿也单送一份礼呢?你回赵家的礼,大多都与别家一样,多出来的文房与新书,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给玮哥儿准备的。那琇姐儿的份呢?”
高桢如梦如醒,噌的一下站起身,冲出门去叫人:“赵家派来送螃蟹的人可走了?没走就叫他稍留一下,我还有话要吩咐。”
不一会儿外院传话回来说:“人还没走呢。因捎了他家姑娘一封信来,怕世子还有回话,故而还在前头等着。”
高桢松了口气,就想回房去给赵琇准备礼物,但看到父亲这里饭还没吃完,就犹豫了。
广平王心里对着亡妻叹了句儿子实在不伶俐,就开口指点他:“你别慌慌张张地想回院子里备礼,我只问你,你打算送什么给琇姐儿?”
高桢想了想,还真想不出什么来:“送女孩儿东西,不外乎那几样,衣裳首饰脂粉……”可他没有啊,衣裳料子倒罢了,已经送了一份,就是花色更适合张氏那样上了年纪的长辈。今年王府有丧事,内务府送来的料子大都是素淡颜色花样的,不适合拿来送赵琇这样的小姑娘。至于首饰……从前王妃还在时,内务府按季送新品过来,她名下的银楼也会为她打造各种新鲜花样的钗环,可如今王妃去世了,王府中没有身份够格的女眷,无论是内务府还是银楼,都不会再送了。脂粉这种东西也是同理。
况且,若要他自己去挑,他也不知道该送哪一样。因为记忆中,赵琇几乎不怎么涂脂抹粉。她一向给他的印象都是清新的,淡雅的,就好象是春风中挂着一滴晨露的嫩芽儿。
高桢有那么一瞬间走神了,但很快就醒过神来,干巴巴地对广平王道:“儿子想不出来,她好象也不怎么喜欢打扮,倒是喜欢吃些新鲜美味的东西。”要不要把王府几个糕点秘方抄一份送过去?想必赵琇一定很会喜欢吧?
广平王有些无语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投人所好是好的,可吃的东西吃完就完了,要送礼,难道不是送能保存得长久一些的东西比较好么?这样收礼的人每次看到这东西,就都能想起你的好处来。”
高桢想了想:“那……把王府针线房的绣谱送一份给她如何?她平日也时常做针线的,还喜欢做些别人没有的新花样。”
广平王木然:“你这是打算让人家小姑娘给你做衣裳时,能用上绣谱里的花色么?我要是琇姐儿,收到那样的礼物,一定捶你。”
高桢有些不自在:“那……父王,儿子该送什么好?”
“无论送什么东西,贵不贵重尚在其次,最要紧的是心意。”广平王打消了指点儿子的念头,有些事情如果不能自己想明白,就算帮了他一回,日后他还是会无措。
广平王其实也有些沮丧,想当初,他还未做太子时,他们夫妻感情和睦,政事也不太忙碌,每逢年节,还有王妃生日,他都会精心准备礼物送给妻子。小到一盆她喜欢的花,或是他亲手做的木梳,大到避暑庄子里新修的荷塘与水阁,样样都令妻子惊喜不已。如此会讨人喜欢的他,妻子也是七窍玲珑之人,为什么会生出个如此蠢钝的儿子?
广平王心塞塞的,饭也吃得半饱了,便叫人将碗盘都撤了下去,喝了口茶,自顾自地去歇息了。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儿子一句:“赵家的人还在前头等回话呢,你要尽快决定。”
高桢目送父亲在内侍搀扶下走远了,开始发起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