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第二日一早醒来,碧箫等人不见言离忧出现,探看之下才发现不知何时言离忧又陷入昏睡,直至晌午仍然未醒。
“睡着的时间果然越来越长了。”沐酒歌感慨一声,眉宇间忧色深重,“上次昏睡接近十个时辰,就快到一整天,也不知下次、下下次还要睡上多久。有时候我都忍不住害怕,怕言姑娘就这么一睡不醒,再也没机会与墨情团聚。”
“离忧的蛊毒已经这么严重了?”碧箫凉气倒吸不已。
“相当严重,所以我一直没敢告诉墨情。”沐酒歌不无担忧望着言离忧房门,有意无意压低声音,“墨情之前与赫连姑娘碰过面,大概情况很糟,回来后就没看他脸色好过。现在我也很矛盾,墨情有事耽搁不能回来这件事,都不知道是喜是忧了。”
倘若言离忧的蛊毒已经到危险地步,这一刻不见,下次是否还能再见就难说了;若是见面,又怕温墨情发现她的状况心伤难受,夹在感情与大义之间难以取舍。
对于这件事,碧箫没有说太多看法,一个人在言离忧榻边照顾直至深夜;沐酒歌百无聊赖,接替碧箫负责夜里照应,结果次日清晨碧箫去看时,沐酒歌坐在言离忧房间外明间睡得正香。
“太累了啊!”之后沐酒歌不无羞愧那一声抱怨,似是道尽了每个人的心声。
言离忧从毫无意义的深睡中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查看碧笙情况。可惜的是,碧笙与前一日、两日并无不同,像个瓷娃娃般安静睡着,光洁白皙的皮肤显示出青春光泽,却没有显露应有活力。
“药都有仔细敷用吗?”言离忧似是有些失望。
“按你说的,没有半点差错,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碧箫擦了擦微红眼圈,强颜欢笑,“罢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碧笙做了太多错事,老天要惩罚她,我们又能怎样抗拒?她还能活着,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言离忧抬头,神色复杂:“自从碧笙出事后,你变了好多。”
碧箫微愣,旋即笑得更苦:“我也知道自己变了。以前想要的太多太高,现在……现在已经无所谓,大家都还活着,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许多东西无声改变,原本熟稔的,如今陌生,原本亲近的,如今远在天边。
不知道是不是隆冬里无边雪色容易让人心冷,总之那几天,王府内每一个人都忽地变得沉默寡言。
小年夜前一晚,言离忧安静沉睡。
碧箫一连劳累数日根本没精力熬夜照顾,沐酒歌心情不好,与肖伯搬着小凳围在炉边痛饮三坛,西月未起就已经打着鼾声沉沉睡去。所以那一晚,言离忧身前没有任何人。
子时过后,寂静无边。
一道黑色身影忽然出现在言离忧房门前,警惕左右四顾,见周围无人才轻手轻脚从外面拨开门闩,转身迅速潜入屋内。
最近几天言离忧总觉得胸闷,所以夜里都要半掩窗子留出一道宽宽缝隙,皎洁月光就从这道缝隙铺泄满地,如一片银色水渠,明亮耀眼。
那身影走过月光,打碎静止唯美的景致,紧贴床榻前,盯着言离忧轻闭眉目看了许久。
言离忧毫无察觉依旧沉睡。
缓缓伸出的手臂纤长坚定,一只手抓过软枕飞快贴在言离忧面前,另一只手用力压下,伸开的掌心狠狠地将软枕按住,彻底堵死言离忧口鼻,竟是想让言离忧窒息而死。
言离忧有三只软枕。
一只是当初在宫里温墨情托唐锦意送给她的,另外两只是碧箫亲手做的。言离忧睡不惯硬木枕的毛病,碧箫在大婚前才知道,特地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亲手绣了两个枕面缝好,一个枕面是鸳鸯戏水图,另一个枕面是碧月金兰。
夫妻之情,姐妹之情,这是言离忧与碧箫最珍贵的东西。
绣着碧月金兰那只软枕被抓皱,精致绣工扭曲变形。因着面巾掩盖,夜半偷袭的人是否有笑很难看出,然而那双闪着恨意光芒的眼眸却暴露了行凶者此时痛快心情。
蓦地,有力手掌将按压软枕的手抓住,在纤细皓腕上留下红印,竟是言离忧在反抗!
刹那慌乱,一身夜行装的行凶者倒吸凉气。
虚掩的窗外一声幽幽叹息,半是失望,半是悲悯,沉沉声音带着几许苍凉。
“果然是你。事到如今你仍执迷不悟,还要继续错下去吗?放手吧,碧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