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离忧愣怔间,夜皓川披着一身风尘走进大帐。见被吵醒的夜凌郗揉着惺忪睡眼一脸迷茫,夜皓川沉沉叹息,温柔地敲了敲妹妹头顶:“要睡就好好睡,别将就着,白白浪费了休息时间。”
许是困得太狠,夜凌郗没有坚持留下,顺从点点头后打着哈欠离开,夜皓川则解下战甲坐到一旁,有意无意搓着手指吞吞吐吐:“那个……言姑娘应该看到了,最近敌人的攻击越来越紧促凶狠,想来是打算孤注一掷做最后拼杀。这次南庆、铎国和青岳国同时从三路出兵围剿,我们应付得很吃力,我想……我想为防止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少不得要退到城中坚守。”
“退到城中也好,有城池做防御,至少不用担心突袭。”言离忧凝眉想了想,又道,“离这里最近的应该是黎城吧?黎城百姓不算太多,真要打起仗来疏散也容易——”
“言姑娘,我是想说,到黎城之后,你就别再亲自上阵了。”终于忍不住,夜皓川轻声打断。
言离忧怔住:“怎么?巾帼军有什么问题?”
“不是巾帼军有问题,而是言姑娘你的身体,万一正与敌人交战时发病怎么办?战场上刀枪无眼,我不希望言姑娘受伤,那样以后我还怎么面对世子?”
低低垂下眉睫,言离忧攥紧薄毯,心中有千万个不愿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很多事情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固执坚持的,如她体内的蛊,什么时候沉睡、什么时候清醒完全不受她控制;又如亲自率巾帼军上阵杀敌,纵然她可以不顾夜皓川的阻拦继续出战,可最后要遭受连累的不还是其他人吗?
不管是出于对温墨情这个新朝功臣的尊敬,还是出于对巾帼军统领的关切,言离忧毫不怀疑,一旦她在战场上蛊病发作,绝对会有人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把她安全送离。
如今她的存在,并没有比累赘好上多少。
沉默良久,言离忧无声一叹:“我明白了,明天起,巾帼军在战场上的一切就拜托给凌郗,我会在营中等你们归来。”
夜皓川心头大石落地,会心一笑,并未注意到言离忧眼底一抹黯然失落。
按照计划,夜皓川很快命令大军后撤直至黎城。
黎城两道城门南北对开,城外两面是耸立高山,整座城池易守难攻,可谓是天然屏障。有了黎城这个关口,青岳国、南庆国和铎国就没办法三面夹击了,而站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戍边军占据着优势,联盟军几次突袭都没捞到好处。
事实上北陲的防御压力远远小于南边宛峡一带,尽管这边有三个国家的精兵,但对方很显然缺乏夜皓川这样经验丰富的优秀主将,倘若把身在南边的萨琅调到北陲,大概夜皓川就要头疼一阵了。
僵持不下的局面持续整整一个多月,联军攻不进,大渊戍边军也赶不走侵略者。就在两方陷入对峙的档口,五万训练有素的精兵自南方赶来加入战局,成为大渊戍边军强有力的援军,而这一队精兵极其引导者,令得除言离忧之外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原来楚公子是狐丘国重臣,难怪当初狐丘国会突然撤出霍斯都盟军。”
“不过说真的,楚公子带的这些精兵简直可以说神兵天降,别看人数不算多,却足以扭转战局了。”
“几位再这么夸下去,楚某得意忘形的话可是会被皇上训斥的。”
宽敞明亮的书房内,楚辞与夜皓川及几位副将交谈甚欢,至少在夜凌郗苍白着脸色匆匆赶来之前,气氛都是十分融洽欢喜的。
“哥!军医去哪里了?”
见夜凌郗一脸慌乱,夜皓川也跟着紧张起来:“军医?军医好像是去复查了。怎么,谁受伤了吗?”
夜凌郗拼命摇头,焦急之色无从掩藏:“不是谁受伤,是离忧病了!也不知怎么,昨晚开始她就一直说头晕乏力,今早才给她弄了些清粥送去,谁知没喝几口就全都吐了出来。刚才我送午饭过去,看她脸色差得吓人,一问才知道,她从今早到现在就没停止过呕吐,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这么严重?我马上派人去把军医叫回来!”
夜皓川才要出门找人,冷不防一道人影比他更快冲出屋子,竟是楚辞。
前一天已经见过一面,是而楚辞寻找到言离忧房间并不费力。大步流星踏进房内,楚辞弓起身,温热柔软的掌心贴在言离忧手背上,明亮眼眸深邃,带着淡淡柔情。
“没猜错的话,应该不需要请军医了。”
言离忧看起来有些失神,听到楚辞的话才慢慢抬起头,苍白脸颊浮现出幸福笑意,手掌轻轻覆在小腹之上低声呢喃。
“嗯,才明白过来,是这小家伙在作怪呢——我和墨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