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两人相遇之初就是这种关系表现,他们还会有那些难以说清的隔阂与猜疑吗?他的冷漠,她的防备,没有结尾的爱恨恩怨,倘若抛开与青莲王有关的过往,是否会有如今诸多争执与难以割舍?
一瞬,言离忧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不再多愁善感了?好,送你回宫。”行至人烟渐渐稀少的街道,温墨情忽而开口,在言离忧头顶不轻不重敲了一下,“今晚忍一忍,回铅华宫好好休息,明天我会向皇上说明情况,尽可能让你离开皇宫居住。原以为有钟钺和楚扬在能高枕无忧,谁知那两个也是笨蛋,到底防不住连嵩的诡计,还是避开为好。”
言离忧似是有些不赞同:“为什么认定是连嵩在捣鬼?出面的是蓝芷蓉,这般伎俩也的确像她惯常手段。”
“我观察过后宫最近情况,从一些事情的处理上看,芸妃根本没这么深谋算,论起智谋她甚至不及皇贵妃,就算比起铅华宫那位锦贵人也大大不如。在连嵩入宫前你就和芸妃有过冲突,那时她做事冲动无脑,远没有如今这般缜密从容,所以我推测,针对你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是连嵩在幕后策划,芸妃不过是个怀着怨恨在执行的棋子罢了。”
的确,蓝芷蓉的行为举动都是出于怨恨,对当年被人抢走男友的疯狂报复。
言离忧深深看了温墨情一眼,她有种感觉,即便自己不说,早晚有一天聪明的温墨情会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她的由来身份。
“到了。”
不知不觉间,熟悉的铅华宫大门已在眼前,耳边听不见更鼓,皓月也过于偏东,很显然时间不早了,或许已经渐近凌晨。
温墨情好像不打算进去,朝困意正浓的守卫微微点头后轻轻推了言离忧一下:“早睡,其他事我会处理。”
言离忧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想说说些别的什么又找不到话,恍惚进了院才想起,自己居然连道别的话都没说上一句。感慨着自己越来越迟钝的反应推开西偏殿房门,柔和光亮立刻驱走黑暗,言离忧有些发楞,一时想不出谁会在这么晚的时候还等她回来。
当然了,那只是一时之间,不等慌慌忙忙推开内间房门,言离忧已经想了起来。
如果不是温墨情,那么凄冷的皇宫之中会为她熬夜守候的人,就只有温墨疏了。
果不其然,房门推开后急急奔来的是那道熟悉身影,带着熟悉的味道、气息,以及略显急躁的拥抱。
“离忧,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高悬的心总算能够落下,温墨疏将言离忧紧紧拥在怀里,长出口气,颤抖气息藏着深深不安。
“出宫走了走,散散心——温墨情带我出去的,很安全,不用担心。”言离忧不着痕迹挣脱开温墨疏怀抱,侧迈几步走到桌前,借倒水的动作掩盖尴尬。待咚咚乱跳的心稍稍安定,言离忧这才转过身:“这么晚殿下怎么还在?敲过一更鼓后内宫就不许进外人了吧?晚睡对身体不好,楚公子那边也该很担心殿下才对。”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最让人担心的是你,头也不回跑出去就找不到人了。”温墨疏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短暂沉默后露出笑容,“罢了,回来就好,要是再不见你回来我就要派人去找了,毕竟宫里不太平,看不见你我实在没法安心。”
温柔语气和关怀体贴一如既往,可是言离忧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隔在中间,让她无法再向从前那样靠上去,把所有疲惫担忧都交给温墨疏来驱散。
屋子里出现短暂沉默,少顷,温墨疏再一次走到言离忧身边,拥住她的动作愈发小心温柔:“这几天,你一直在躲着我。”
“不方便出去,再说这边也发生了很多事……”口不对心的说辞让言离忧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口口水,终于还是放弃伪装,又一次脱离温暖怀抱。
温墨疏站在原地,慢慢垂下的手臂有些失落。
“因为联姻的事么?”温墨疏无声叹息。
“有关,但不全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让言离忧感到疲惫厌烦,沉吟片刻,鼓起勇气说出实话,“陈娘问过我愿不愿意做侧室,再加上五国使者来访,最近我一直很心烦,也很闷。说到底,我还是无法接受与其他人分享感情这种事,还有……我不喜欢被人隐瞒的感觉。”
温墨疏苦笑:“果然,你很在意这些。其实我真的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可是这种话该怎么说出口?在今天之前我不停在想,一连数日寝食难安,不过现在,再也没有必要犹豫了。”
“什么?”言离忧心底微惊,忽而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联姻或是指婚,哪一样我都不会接受,就算皇上要因此降罪也没关系,我甘愿承受。”带着凉意的手牵起言离忧手掌,那份凉意却在安宁浅笑扬起的瞬息被暖化,“离忧,我只要你相信一件事——此生此世,除了你,我不会娶任何人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