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把她送回瓦当镇。
我妈在我耳边低语:“关键时候,你只要说出来,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了。”
我愣了半天,才回味出我妈这句话的意思:原来,她们把我的身世如此婉转,隐约地告诉了我,是为了我在杀戮天下从事破坏活动败露后,以此保命?
我暗地里撇了撇嘴角:虽然我不是强势的人,但也不至于会以这样耻辱的方式求活。就算我真是金不换的孩子,在我替他挡了那一劫后,我也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屑于用这种理由去换活命的机会。
正如善心婆婆说的,我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男人对女人做出那样的举动,是不可饶恕的,我的感情完全站在我妈这边!哪怕那个男人给了我生命,我也绝不可能承认他!更不可能以这样耻辱的方式求活!
可能我妈她们本以为我跟金不换或杀戮天下有什么缘故,不会答应她们做她们的内应,因此先就摆出一副恩威并施的架式,却未曾想到我是如此的愿意合作!
一席话,解开了我心头的很多很久的疑问,可以说,我终于与我妈尽释前嫌。可是,我打心眼里不喜欢心机那么深沉的妈!我跟她说话,不得不打叠起精神来,小心翼翼地思量了又思量才敢应答,不能再如以前那般的信口开河。我跟我妈的关系,似亲实疏,一步步越离越远。
不知不觉,就说了一宿的话,眼瞅着天就快亮了,我妈道:“杀戮天下的耳目众多,强儿,办了事,回楚天都吧。”
我笑道:“回自个家看妈,怕啥?办事?办啥事?”一句话说完,我便醒悟:我势必要给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乡亲们一个交待。
貌似我妈更有革命的警惕性,而我根本还没有进入革命状态。看我妈一宿未眠,说了许多话,又兼伤势未愈,神情有些萎顿,我便扶她躺下:“妈,你先休息吧,我去镇子上逛逛。”
我走过去一手提起那装着尸身的铁箱。此时,月亮已经下班,太阳还没上岗,是天色最暗的时候,却也正好趁着黑暗,把我的尸身埋了。
“强儿!”我妈看着我说:“你……真的不把它化了?”
我笑道:“大家死后都希望入土为安,我为什么就要把自己的尸身化去?如果你们觉得有必要,随时可以把它挖出来让我再欣赏一次。不过,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我的想法。一具死尸不可能改变我的想法,如果你们不相信,现在就可以作法试一试。”
那尸身本来就跟我没关系,我自是不惧威胁,因此话出来底气十足,棉里藏针。我想让她们明白:我愿意给她们办事,只因我把她们当成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的亲人,并不是她们能够要挟,威胁和操控的傀儡。
就算这具尸身真能禁制我,我也必定会象那个无名小孩一样,要拼个鱼死网破。我自小就是服软不服硬的脾气,有时候明知道硬碰会吃亏,我是宁愿吃亏也不低头。我绝不是那种能够受制于人的人。
我很想问问我妈:天天睡在我的尸身上面,是什么感觉?她就不怕做恶梦?也许这尸身在她眼里只是用来准备禁制我的法宝,她要天天守着,心里才踏实?不过,我没有问出来,只是对她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看我妈和善心婆婆并没有再出言阻止,我提起铁箱在她们的注目下走了出去。我说道:“我去埋在乱葬岗,那里死人多,热闹。”
“强儿!埋了……就赶紧回来,别去镇子上乱走!”
“好。”我杀了伤了好些乡亲,大家对我都满怀愤恨。瓦当镇上,大多数都是迁徒而来的傅家人,他们本就不把我这个根本不该出生的孽种看在眼里,现在我更是杀了伤了他们好些人,他们已经不再掩饰对我的愤怒和鄙视。
瓦当镇,这个我生活了四年多,承载了我童年和少年记忆的地方,从此不再是我的落脚之处和故乡了。当初那招快意恩仇的流云万变,最终绝杀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份乡情。不管我妈如何处理解决这件事,那些从我手里逝去的生命再也回不来了,乡亲朋友们对我的情谊,也是再也回不来了。
这,便是一战成名的代价!
我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能容得下我的地方,从此,在我的生命里,只有无尽的漂泊。
在这个世界里,我本是无根之人,也许,漂泊便是我今生注定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