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宠天戈在中海到底树了多少敌人,荣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商海沉浮,哪里有永远的敌友,不过是永远的利益。顾墨存说得对,一旦天宠集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岌岌可危,绝对会有人不请自来地过来掺上一脚。
她不在乎他有没有钱,但是不能在乎他这么多年的心血。
宠天戈接管天宠的时候,刚好是房地产业最为兴盛的那几年,人人都说他赶上了好时候,是坐上了那班车。可当时那么多投资房地产的,至今还能做到岿然不动,没有把钞票变成泡沫的又有几个人?他们只见到了他人前的嚣张和光彩,却没有见过他整夜整夜在公司加班的寂寞和辛劳。
没有人既能赚钱,又能舒舒服服。
舒舒服服是留给死人的,活着的人,只能辛苦。
“你说这些,根本吓不到我,因为我对他大有信心。还有,你不是问过我吗,要是他成了穷光蛋,我会怎么办。我还是那个回答,他可以在家带孩子,我出去赚钱养家,我愿意。”
荣甜深吸一口气,脸上反而露出笑容。
她情不自禁地在脑海里想了一下,宠天戈背着婴儿,在厨房冲奶粉的样子,着实可笑又可爱。
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似乎也不错。
顾墨存的眼神闪烁了几下,继续看着面前的女人,嘴角含笑。
“没看出来,你也有这么乐观的时候。我记得,你以前倒是很容易焦虑,为了一点点小事,都能纠结半天……”
她没有错过他说的话,愣了一下,才问道:“你记得以前的我?”
他的笑容渐渐凝滞在嘴角,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只稍微走了那么一秒钟不到的神,顾墨存就犯了个小错误,他不得不在心里叹息一声,看来,他现在的精力真的不足,不得不强迫自己再一次打起精神来。
“不一定要亲自记得才能知道一些事,说起来,你以前也是个公众人物,稍一打听,也不难。”
他扯了个幌子,不知道能不能把她瞒过去。
越少有人知道他就是周扬越好。
越少有人知道他想起以前的事情越好。
他希望那场车祸让自己永久地失忆,这样的话,关于这个女人的点点滴滴,他就全都想不起来,不会再一次对她动情,不会再一次为她迷茫。
“哦,随便。我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我的,尤其是你这样的人。”
荣甜果然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实话实说。
她脸上的表情令顾墨存的呼吸都好像断了两秒钟似的,然后才又无声无息地恢复正常。
是啊,随便,她压根不在意。
就算他站在她的面前,双手沾满罪恶和鲜血,她也最多只是抽抽鼻子,嫌腥罢了,根本不会询问一声,你怎么了。
他就像是一个没人关注的孩子,因为太想要得到疼爱和糖果,所以才大哭大叫,性情乖张,可是,最终仍旧是无人理会。
“我这样的人。”
顾墨存收回双手,向后靠着椅背,微笑着问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荣甜看着他,徐徐吐出四个字:“杀人凶手。”
他猛地站起来,只在须臾之间就倾过上身,越过餐桌上的残羹冷炙,逼近她的鼻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就算我是杀人凶手,也是被你逼到这条路上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主动去卷入你的生活,不过是你看我老实听话,所以选我做丈夫!我的世界曾经那么单纯,在你拖我下水之前!”
她愣了,确切地说,是被吓到了。
这是荣甜第一次见到顾墨存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悲愤,不甘,怨怒……太多太多了。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表情可以透露出这么多的情绪。
微微闭上眼,她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说道:“抱歉,我不记得了。如果你是这么说的,那你就这么认为吧。我没有奢求你对我的原谅……”
她确实没有办法为自己辩护些什么。她和宠天戈在一起,也是事实。
她不可能继续做除他以外,任何男人的妻子。
“你的父母在澳大利亚。”
荣甜睁开眼睛,见顾墨存已经坐回了原位,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站起来过一样。
她的眼睫毛都跟着一颤,声音快于大脑:“你到底要对他们做什么?”
出于种种考虑,她还没有去看望过夜昀夫妇。
“想拜访一下曾经的岳父岳母,你别激动。做晚辈的,去看看长辈,有什么不可以吗?”
顾墨存含笑说道,转了转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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