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商倾倾不曾听过这句话,也不曾刻骨铭心,或是不曾对老天的恩惠抱有久世长存的奢望,兴许她如今会过得很好罢。然而她就是那样简单。
树林里亮起点点火光,随从们举着火把赶过来,火光摇曳间见一人从树后跃到商倾倾面前,那人着鸦青衣裳,若不是他主动现身,隐在树丛里竟无法分辨。
“不能硬来!”那人打断江千舸的动作,蹲下身子查探伤势,他似乎对捕兽夹很有研究,复又道:“幸好未伤及筋骨,但若是你硬来,恐让夹子越咬越紧。”
“那如何是好?”江千舸已心急如焚。
那人在林子里找了根结实的木棍,却忽然来了玩笑之心:“二位夤夜上山游玩,好雅兴!”
商倾倾痛得说不出话,江千舸愠怒道:“我娘子这般难受,我没有闲心同你玩笑!”
“是么?”他言笑晏晏地瞧着满脸严肃的江千舸,再瞧瞧疼痛难当的商倾倾,商倾倾亦看清了他的脸,不见风霜的面貌却比江千舸要刚毅几分,隆起的眉弓处有道浅浅疤痕,像极了某种勋章。
听到此处,我那颗悬着的心不晓得该如何是好,瞥了瞥陆华浓,似乎他也想起了谁。
碧落继续讲述着故事,我们依旧侧耳倾听。
“你若有法子解救我娘子,我……”江千舸话还未说完,商倾倾吃痛叫喊一声,只见那人在谈笑间用木棍撬开了夹子,手法娴熟,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
江千舸紧紧抱着快要痛晕过去的商倾倾,那人从衣裳上撕下一块包扎起患处,商倾倾少了个羁绊,唇上勉强恢复了颜色,嗫嚅道:“多谢……”
众人赶到,将商倾倾送回芦莊,同去的还有树林里救命的男人。
江千舸自那夜之后待商倾倾更多了柔情,那男人也因救了商倾倾成了芦莊的贵宾,江千舸更是百般挽留他,欲施以重谢,然他自诩闲云野鹤,不肯泽淖而居。
正当所有人都要放弃劝说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主意,领了江府护院一职,登时定了人心。
而这个让他肯屈就于此的人,正是商倾倾。
因是伤了脚,商倾倾有些日子不能下地,听说男人要走,便扶着墙壁从卧房单脚跳到院中,那模样踧踖又可爱,男人同江千舸皆是望着她不明所以,江千舸率先反应过来去扶她,男人很有眼力见要回避离去,她赶忙开口,温和却坚定地乞求道:“留下吧!”
男人停住脚步,也不回头,淡淡应道:“好!”
事情就如此这般顺利解决了,甚至显得那样轻而易举,旁人磨破了嘴皮子终不敌她轻飘飘的三个字。或许他本就不想走,等的正是她的挽留。
而碧落之所以要从这里讲起,大约此人同商倾倾日后的命运紧紧绑在一起。
“他叫什么?”我问。
碧落不暇思索道:“栾沙。”
眉弓处的浅浅疤痕……陆华浓给我捎来个意味深长的眼风,心照不宣。若是我没记错,今夜将商倾倾从湖里捞上来的男人就有那道疤,难道他就是栾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