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八个篆刻的红漆小字,苏璎呆住了,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玄冥,似乎想从他清冷的眸子里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为何,她会知道这七弦琴的背后刻着这句诗?
和她的惊讶比起来,玄冥却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镇定自若,也不觉得她的举动有何离奇和怪异,清冷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淡淡道:“这本是心儿的琴,这诗句,亦是心儿刻的——”
他的言下之意是,你之所以知道七弦琴背后刻着这句诗,是因为灵蓝美玉里封存着夜心的记忆。
苏璎的思绪渐渐清明,抱着琴的手却仍然微微发抖,眼中的惊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自嘲,娇嫩的唇边溢出一抹轻笑:“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切都是因为夜心的记忆在作祟,她何必这般激动,何必这般惊讶?
也许,从今日起,一切难以用常理解释的事,都是因了夜心的记忆;从今日起,她会开始被夜心的记忆淹没,渐渐迷失自己;从今日起,她若是再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来,一定不要再大惊小怪……
回过神来,她将抱在怀中的琴轻轻放在琴案上,眼中有一丝落寞:“哦?夜心姑娘还会弹琴吗?”
呵呵,不像她,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
从小到大,爹爹和娘亲都不会逼着她去学这学那,也不会压抑她的天性,让她自由成长,然后,她就长成了一个如此无才如此“有德”的女孩子,哎……
她将琴推到他身前,摆得如方才一般端正,然后静静地在旁边蹲坐着,抬起头来盈盈地望着他,低声道:“可以再听帝君弹一曲吗?”
“哦?”他亦抬头看她,眉梢轻扬,“璎儿想听什么曲子?”
“凤求凰——”
她定定地望着他,竟然忘了平时的胆怯和害羞,眸光泠泠。
凤求凰,是夜心当年最喜欢的曲子……
“只怕弹得不好,希望璎儿姑娘莫要见笑——”
说着他便低头认真地看着琴弦,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落在琴弦上,然后轻轻地扬起,双眸微闭,脸上是一贯的清冷。
她站起身来,退到远处静静地望着他。
玉手一起一落之间,悠扬的琴声自他指尖汨汨流出,白衣银发的男子兀自陶醉在琴声之中,仿佛那琴声不是出自他的手,而是出自他的心——这,真是一幅绝美的风景啊!
眼前忽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似乎是从她的梦中挪移而来,渐渐熟悉,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那天晚上的月色清淡如水,夜心于竹林中独坐,一袭浅蓝色的衣裳在月色下白如初雪,悠扬的琴声自她指尖汨汨流出,如清泉幽咽。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竹林间悄然走过,黑色的布鞋踩在干枯的落叶上,枯叶破碎的细微声响早已被琴声吞没,因此,夜心毫无察觉。
直到那黑色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警觉地抬起头来,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之后,她眼中的惊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厌恶,声音冰冷——
你来此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