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的语气并不重,声音也不大,不象男子般低沉有力,但那平静的面容,话语里的镇定,却无形中有一股力量,让全村人都提起了几分底气。
或许,她真的会带来好消息吧?
眼看车轮滚动,辘辘而行。小地瓜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冲他娘大声的喊,“娘,加油!”
然后似突然想起一般,伸出小手,弯弯的竖起食中二指。
叶秋笑了,也冲儿子竖起食中二指,然后勾了勾。
小地瓜笑得很甜,也很骄傲。
他还太小,说不好这一刻的感受,只觉得被全村人寄予厚望的他娘好厉害,比全村人都厉害!
董老太忽地想起自己的重任,忙从人群中追出来,还特意跪下叫嚷,“叶家丫头,我们全村可全靠你了!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我们哪!”
朱方氏原本还红着的眼圈,眼下更红了。
只不过刚才是听到村中老人替叶秋正名的感动,这会子却是愤怒。
“你个老夯货说什么呢?什么叫救救我们?你掉井里还是掉火坑里了,这么大的事,秋儿帮着想办法是她仁义,你凭什么还栽上她了?”
董老太看她样子吓人,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躲一边去,“那那……那不是她仁义,我求她好事做到底呗。”
啊呸!
朱方氏重重啐了一口,“你当她是观世音啊,她有那本事肯定会救。可没那本事,你是想逼死她么?”
董老太脸色一变,眼神也闪躲起来。
旁人不明就里,反来劝朱方氏,“她也是心里发急,不是有意的,你就别跟她一个夯人计较了。”
朱方氏也知全村人都心情不好,忿忿作罢,拉着地瓜转身回家。
雨越发大了,铅灰色的阴云沉沉的压着天空。
村中刚刚跟北田村谈成合作的喜悦荡然无存,反而凝结了一层化不开的愁云。
在这片山头的另一边,已经有细小的雪珠子落下,打着路边的茶棚劈啪作响。
开茶棚里的老爷爷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送来,殷勤的道,“三位军爷,请慢用。”
旁边的两位军爷都很好说话,端起面汤就往嘴里倒,吃得很是香甜。唯有坐在上首的那一位,皱眉瞪了那碗闻着就没有半点食欲的面汤,半晌才勉为其难的挑了一筷子。
可一口下肚,他就吐了出来。然后忿忿吐出一个字,
“猪!”
旁边两个吃得唏里呼噜的亲兵浑然不觉,只等吃干抹净,才望着他吃惊,“将军,您怎么不吃?从昨晚赶路到现在,您不饿么?”
饿也吃不下猪食!
男人觉得这俩是没救了,冲那老爷爷道,“把你店里的馒头烤两个来,再来碟咸菜。”
面条实在忍无可忍,馒头应该差不到哪去吧?
可事实残酷的教育了他,馒头和馒头的差别,也还是蛮大的。
费劲嚼着粗砺得难以下咽的烤馒头,不觉想起山上女人烤的馒头片。
每一个都会切得手指头厚薄,再烤得两面金黄微焦,抹上她自制的酱料,一口下去,咸香酥脆。有时,她还会用这样两片馒头,夹上切碎的小菜和炒鸡蛋喂她儿子。
去砍柴时,男人曾和她儿子交换过一回干粮,当时就觉大恨。
凭什么这女人看他抹酱也不吱声,给她儿子就偷偷包得那么好?还格外拌了香油,别以为他吃不出来!
两小兵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将军,把一个粗糙的烤馒头嚼得咬牙切齿,实在是觉得这世界有点玄幻。
热乎乎的面条不吃,反啃起干馍,将军的吃苦精神,果然是高山仰止,让人望尘莫及。
不过李雍很快回过神来,突兀的问,“这回急找我回去,是不是为了征兵之事?”
征兵?征什么兵?
俩小兵摇头摇得很整齐,然后一个发现有点傻,赶紧在将军发怒之前,停了下来,“咱们倒没听说要征兵,只是营里紧急召您,好象是京里的消息。”
李雍微顿,“那八角镇征的什么兵?”
哈!这事可算问对人了。
小兵甲也停了下来,抢着道,“那是因为陶家给八角镇的亭长送了礼!足有一千两呢,亏他夫人还想跟我们躲躲藏藏,可看她那天从陶家回来的车轮印就知道,哪里瞒得过我们?”
看他还洋洋得意,浑然不知将军已在发怒边缘,小兵乙忙讲起件要务,“那天我们在衙门,还看到有人跟着郑夫人去了陶家。那个拉车的大公马,好象就是我们找到将军时,那个马棚中的马。”
小兵甲傻傻的问,“那就是说,跟去陶家的那对母子,是将军借宿那家的人?可你不跟我说,那对母子尖耳猴腮的,看着就不象好人。”
他犹自滔滔不绝,对面的小兵乙忍无可忍,敲他一记。没想到将军都起身走了么?
付了账,赶紧拉着他追赶上去。
可走着走着,小兵甲憨憨的问,“这路不对啊。这是上潞州的路,可咱们要回同州。将军是不是走错了?”
小兵乙气得连蠢货都不想骂了,要不是这家伙总爱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才不告诉他,“咱们回同州,也能路过潞州。”
“那是一条道么?”
“你跟着走就是,废话这么多!”
一鞭子抽过去,打得小兵甲的马儿一路飞奔,他没了机会说话,小兵乙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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