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乞丐般的人,你让为父的脸往那儿搁?再者说了,你与卫二公子指腹为婚,这婚约岂能说废就废?琰儿,你可知道,为父这些年亡命天涯,若不是卫家暗中相助的话,早就是百死莫赎了,咱们可是欠着卫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你现在要退婚,这不是再打为父的脸吗?好歹为父也是有些名望的人,做出如此背信弃义的事来,天下人如何来看?”
蔡琰凄切地道:“爹爹,难道女儿的一世幸福竟然比不上爹爹的声名要紧?”
蔡邕缓缓地道:“琰儿,你在为父心里,自然比什么都重要,但世间有礼义廉耻,有忠孝节悌,为父岂可悯顾,今日我既已收了卫家的聘礼,断无更改之理,卫家已择吉日迎娶,这几日你就安心呆在府里,那儿也不要去了。”
几乎是带着最后通牒的口吻,就连躲在树后偷听的刘泽也气忿不已,平日里看蔡邕和霭可亲的模样想不到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竟然如此的蛮横,靠!太没人性了,知不知道婚姻自由啊?刘泽几乎想跳出去和蔡邕理论,但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又被他生生地压下了,且不说他现身有点不合时宜,蔡邕如此处置在现在也没什么失当,那年月儿女们的婚姻自然是父母作主,能和蔡琰在这儿商议已经是很“民主”了,一般的家长可是独断专行,根本就没有和儿女们商量的意思。
两行清泪从蔡琰的脸颊上滑落,她不无幽怨地道:“既然爹爹要把我当作牺牲来祭祀礼义道德,我也是无话可说。”
蔡邕道:“琰儿,你莫要怪为父狠心,为父一生漂泊,居无定所,这些年让你受了很多的苦,为父只想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终束流离的苦难,这不光是为父的心愿,也是你娘的心愿。”
“我娘?”蔡琰愣住了,几年前她母亲贫病交加地病死在吴江的客船上,那一日,她感觉到天几乎塌掉了,世上再无可以欢愉的东西了。
提到亡妻,蔡邕神色也是为之一黯,沉重地道:“这世上,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娘,落难天涯,四海飘零,她跟着我吃尽了苦,却也没有等到回洛阳的这一天……”蔡邕与夫人伉俪情深,夫人的早逝令他愧疚了一生,如果不是与他四处奔波逃难,何至于半路夭亡,每每论及爱妻,蔡邕便是一身的落寞。
“她最大的夙愿就是你们姐妹俩可以不再重蹈覆,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在卫府避难的时候,正是你娘怀你的时候,而卫公的夫人,正是你娘的姐姐,你的姨母,也正怀有身孕,她们两姐妹商议若是生得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妇,结果你娘生了你而你姨母生了仲道,为父尚在落难之际,卫家并没有嫌弃,以结连理之好,今日我蔡家若要毁婚弃约,又有何颜去开这个口?琰儿,休要怪你娘趋炎附势,她出身名门,却甘心陪我落难天涯,只是她再也不愿她吃的苦再落到你们身上,选择和卫家攀亲,也是唯一的出路。琰儿,还记得三年前你娘临终前的话吗?”
蔡琰已是泪水盈盈,道:“女儿怎敢忘记……”
“琰儿,你娘是爱你的,正因为爱你,她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看你嫁入卫家是她最大的遗愿,难道你真得希望她在天之灵也得不到慰藉吗?”
蔡琰扑在蔡邕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道:“爹爹——别说了,我答应就是——”蔡邕抚着爱女的头发,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