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逆袭的话,要强弱易位,就更难了。就算钱惟昱洞若观火、远见卓识加快这个进度,如果没有个二十年的时间,也是很难想象如何成功。
再加上在钱惟昱心里,仅仅把赵宋拿下那哪儿好意思叫统一天下?未来会变成西夏的归义军、定难军节度使,北方的庞然大物辽国……这些都要收拾的话,从现在起没有二十五到三十年之功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钱惟昱如今十五岁,假设按照最快的速度,二十年逆转北朝,二十五年吞并辽国,那到时候钱惟昱都已经四十岁了。如今乱世,不考虑被杀横死之人,普通人平均寿命也就四十来岁,到时候自己麾下的强兵劲卒打着打着都该老死了。兵器军马也不是朽烂就是老死,那样的话,现在开始就下大价钱解决南唐,无疑是有些浪费的。
最经济的办法,是用适度的、足以解决南唐问题的兵力来解决南唐,其余钱财、技术、资源尽量优化调度、积蓄力量,在和北朝正式翻脸前几年才发力……当然,这个只是一个理想状态,具体如何实现,需要高超的政治远见和外交预判,否则,很容易就会堕入千年之后威廉二世干的那件蠢事——
千年之后的德皇威廉二世,脑门一热一拍大腿,大吼一声:“朕要战列舰!”然后德意志的战争机器就提前马不停蹄地开工战列舰。结果光是在前无畏舰上就浪费了无数资源,结果又没了准一战开打的时机;还白白提前十年激怒了英国,把英法俄三国协约提前逼到一条贼船上。
历史上无论是后周还是北宋,外交上都是联合吴越、进攻南唐的。但是那种前提,是建立在吴越明显弱于南唐的情况下的。如果一个穿越者自以为了解历史,就认为国家之间的外交关系会按照“历史的惯性”那样发展下去、丝毫不受“蝴蝶效应”的影响,那就是小白的见识了。
钱惟昱甚至可以想象,如果今天自己毫无主次、不分轻重地四管齐下。以他的见识和技术储备,加上打败南唐、甚至割占大部分江表之地,都是有可能在五六年内做到的。但是那时候,天下的格局就会彻底逆转,说不定南唐就会化身为帮助后周或者北宋南下攻打吴越的带路党。
这,就和威廉二世狂造战列舰队,结果自身实力才上升了五分,却把一个实力七分的中立国英国逼到了自己的敌对面那样愚蠢。
而真正的隐忍枭雄,就要像德川家康和司马懿那样明明有了问鼎天下的可能性,依然装怂装得让人下不了决心干掉你;就要像外交天才俾斯麦那样,明明已经拳打奥地利、脚踹法兰西、北平小丹丹、东殴大*,但是英俄依然不觉得你是首要威胁:自古阴者得天下,乃是不变的真理。
……
“诸位将军,孤有一个问题,可能有些突兀——孤是想说,如果天下还要二十多年才能最终太平的话,那么,除了训练之外的三点,应当以何者为先?战马的使用寿命有多久?刀枪兵器呢?新军的扩充时机,又在什么时候?”
司马球和孙显忠很明显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倒是林仁肇当初被钱惟昱的计谋阴过,略略一想,就明白这个腹黑的殿下心中肯定在盘算些如何前期装低调了,虽然他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装低调,但是只要殿下有这个需求,他就该尽一份力帮助殿下完善这个计划。
“殿下,臣以为,如果以二十年为期,则招募新军可以暂行,但规模不必过大,只需扩充或者轮换淘汰年轻新入伍的军卒一两万人,而后精心训练,这些人二十年内,如若果然努力进取,必然人人可以升至队正、军使、兵马使等职位,日后再大规模扩军对付北朝的时候,这些人中剩余下来的都可以扩充为基层军官。
至于军器方面,弓弩等物因木材筋腱等物容易老化,倒是不宜大量精制新式装备,不过普通刀枪器械可以适当配属、务要补齐缺损。
战马方面,普通马寿不过四十年,战马因为劳损较重,一般只有三十到三十五年的寿命,而且可以用于骑乘的役龄只有十年,保养得法最多不过二十年。卑职倒以为,对唐人在江南作战,所需战马不多,只要有数千至万余骑兵,足够横扫江表,倒是择地修建适合广育战马的马场、改良适合江南种植的马料更为重要。”
钱惟昱一听,这个法子果然是老成持重啊,而且林仁肇说的刮练一支年轻的、精锐的新军,数量不要多,将来大规模扩军的时候作为基层军官充实进去,这不就是千年之后冯塞克特老将军的“十万士官”计划么?
“知孤者,林将军也!”钱惟昱激动地拍了一下林仁肇的肩膀。他不知道,就是这么一拍,后来的史书上把林仁肇定义为“吴越新军之父”——正如冯塞克特被称呼为德国“十万陆军之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