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的生意上的事情要和你商议。”
蒋衮刚刚坐定,一听钱惟昱这句话,半个屁股又虚虚地往前挪了一挪,一副不敢坐稳的虚心求教模样。这几年钱惟昱虽然人不在杭州,但是蒋衮也是有商队趁着唐、越交好的机会去金陵做生意的。钱惟昱时常让顾长风的人漏消息给蒋衮,蒋衮只要照办了总能弄出点能赚钱的玩意儿,所以他对于钱惟昱的点子已经是百分百的信了。
“首先就是那个‘活字印刷’的工艺你也知道,这东西小王鼓捣出来也有一两年了。原本就是打算等回国了之后大展拳脚多印一些经史子集的东西,好赚取一些文治教化的名声,倒也不纯粹为了赚钱。不过这次机缘巧合遇到了冯相,才把这东西献出去了一副样品。”
“唉,小王爷,这件事情,卑职总觉得咱布局了这么久,有些亏了。白瓷活字到了冯道手里,能够弄完《五经》、《九经》固然是让小王爷也涨了好文的名头,但是只怕从此在中原流传开来之后,往后印书的利润就下来了。”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你忘了我这活字,是如何制作出来的么?他们就算拿到了样品,也不过是用用罢了,还有很多后手不明了的话,也是无用。”
“这倒是……说实话,卑职虽然一直给小王爷提供了材料和工匠,但是至今,对那活字的制法,还是有些细微之处不甚明了。当初小王爷命卑职使人刻的錾钢铁碑,应该就是用来挤陶土模子的吧?”
“那是自然,如今我们只是给了白瓷活字的实样,他们一来不知道制这活字的白瓷土配方比例如何、怎样才能做到烧制前柔软、烧制后尽量坚硬,所要想仿制自然不易。而且他们也不知道錾钢模具的存在,就算有了配方,在雕刻的时候也要大费周章。”
原来,钱惟昱虽然把白瓷活字给了冯道,但是却留了很关键的两手。烧瓷用的陶土配方固然是其中之一,而更重要的则是刻法。
当初,钱惟昱让蒋衮使费重金,找高手匠人在几块厚熟铁板上雕凿了七八千个汉字,把常用字和两三千个冷僻字都涵盖在内。
既然雕刻的是铁碑,所以要想凿成阳文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雕刻文字的时候,雕凿阴文只要把笔画部分刻掉就行了,而雕凿阳文需要把所有留白部分刻掉。以铁板的坚硬程度,要想把大片留白部分都刻掉,除非有现代工业的铣床才行。
做好了阴文的铁碑之后,钱惟昱又教蒋衮用铁匠们改良的淬火渗碳工艺,还掺入了日本匠人铸造武士刀时的白蜡烧入之法,对铁碑进行表面硬化处理;
熟铁相对柔软、高碳钢则表面更为坚硬耐磨。在铁碑相对软的时候雕刻,然后刻好了进一步硬化,那就基本上很难磨损了。同时这样的“烧入”处理也能让铁质的耐锈耐腐蚀程度提高这就好比古代的名刀剑如果保养的好,都不易生锈。
表面硬化之后,最关键的一步来了钱惟昱的白瓷活字在陶土状态的时候,其实不是依靠雕刻来形成字迹的。而是用带了字迹的铁碑作为模具,把陶土坯压在上面用力挤压,随后就印出了字迹。
然后再把软陶土放在方框里切好成一个个单字、用一块平铁板把字迹这一面的厚度批平、放进瓷窑里面烧制成坚硬的白瓷,一副白瓷活字也就这么产生了。
不要小看手工刻字和用模具压字迹这两个工艺上的小改进的效果。因为钱惟昱做的陶瓷活字字体大小都比较小,而且字迹的笔画粗细也远比同时代的雕版印刷字体要纤细。而如果采用直接雕刻陶土坯子的话,就很难雕出这么细的笔画因为雕刻阳文的时候,如果笔画太细,字迹是很容易被雕断的;而雕刻阴文的时候,就不存在容易雕断的问题。
现代人看那些古代的线装书的时候,经常会觉得古书怎么字体印得那么大,大多数书一页纸才那么一两百个字,最多的也就三百。而现代的打印机动辄用小四、五号字打word文档,一页一两千字很平常。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就是因为古代的字模笔画没法雕刻的太细,所以字就不得不大了。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给冯道的那套活字被人山寨出了配方,而且不考虑雕工的费时费力,单论到了印刷阶段对方的用料依然是钱惟昱的几倍。同样的纸张墨汁消耗条件下,用钱惟昱的核心技术弄出来的印刷术可以印出来的书的量是对方的至少两倍!这,就是巨大的成本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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