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从效最终还是选择了进兵警戒,试探吴越军虚实,以徐图后计。吴越人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对于留从效从泉州城内发兵入莆田,观望南唐军、吴越军福州之战成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福州城内,无论是率领入闽马步军马的钱仁俊、鲍修让,还是率领水师的水丘昭券、钱惟昱,都在第一时间知悉了消息。
新任威武军留后钱仁俊在彻底击溃福州城下的南唐军后,立刻命鲍修让继续固守福州城,自己则率领三千人马星夜南下,到与莆田接壤的福清县城驻扎。一方面可以与福州城互为犄角之势,守望相助;另一方面,莆田县是泉州最北面的县,而福清则是福州最南面的县,钱仁俊以兵防守福清,也有防止留从效的兵马剽掠福州南部数县的考虑。
腊月初九那天,留从效已经通过斥候战彻底弄清了福州战役的动向南唐军全军溃败,总计损兵一万余人,文徽本人被俘!陈诲、林仁肇带领南唐军残部走脱。
留从效也想过南唐军有相当大的失败可能性,但是没有料到南唐军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这么彻底。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那场南唐和吴越首次争夺福州的战役可是迁延持续了五个月,哪怕是不算筹措兵马钱粮的准备时间、只算攻防作战的战斗时间,也有将近两个月。如今两军正式交兵不过两日,南唐军居然已经彻底失败,而且一点再战的余力都不剩,实在是出乎意料。
可是留从效再想退兵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已经不可能了。吴越军已经在荻芦溪道北段的福清县城驻扎,留从效知道只要自己撤走荻芦溪南岸的兵马,那么钱仁俊的吴越军就会迅速通过荻芦溪,进入莆田周边的平原。
荻芦道是闽北地势最逼仄的所在,也是武夷山伸向东海最深入的地段武夷山在这里一直延伸到东海边,之留下一道不足十里宽的沿海滩涂平原窄道;这种一边是崇山、一边是大海的狭窄地势绵延了四十里的长度,一直到南北两端的福清县城和莆田县城,构成了泉州和福州的天然边界,荻芦溪更是从武夷山蜿蜒流出,在此注入东海。在其北面的福州平原,武夷山离海至少有上百里的距离,在南面的莆田平原情况也差不多,所以闽北与闽中之间的防守形胜之所在,尽在于此。放弃了这里之后,在想要守敌之所必攻就无法做到了到时候,如果留从效均匀布置分兵把守,那么占据主动进攻位置的钱仁俊就能集中优势兵力把泉州诸县各个击破;如果留从效集中兵力重点防守,那么没有重兵驻扎的县城就会被更快收割。
总而言之,在不小心和吴越人撕破脸皮之后,荻芦溪一线对于留从效来说,已经是不得不守的要害了。留从效派出先锋率领两都的人马在荻芦溪南北两岸分别当道扎营,广修鹿砦、深挖壕沟以备防御,自己亲率剩余两都人马在莆田城内驻扎,以便随时接应。
同时,确认自己需要在莆田一线长期驻守之后,留从效修书给目前负责防守泉州城的张汉思和防守漳州的陈洪进,让他们一方面督运更多粮草到莆田交割,以便为大军长期固守提供军粮,另一方面反复督促他们一定要重视沿海烽火台的建设,严密监视海路的危险
留从效倒不是害怕如今吴越人马上走海路奇袭自己背后,毕竟如今还是腊月隆冬,风向不顺;但是既然有打持久战的可能性,这些东西就要提前准备起来,万一到时候拖到三月开春,自己还在这里被吴越人牵制着,没机会破敌的话,到时候吴越人就有可能重演两年前福州白霞浦之战的故技、陆路被阻走海路迂回背后偷袭了。
……
福州城南的吴越水师水寨一片外表残破、内里夯实的繁忙景象。数日前和南唐水师的一战中,水寨的许多设施被陈诲的艨艟都用火箭攒射烧得焦黑破败,不过那些都是表象罢了。数十艘楼船和七八条原本隐匿起来的车轮舸以堂堂正正地布置在水寨之中,外面还有数量数倍于此的中小型战船,整个阵势看上去四平八稳威武非常。
水寨自然是不许闲杂人等进入的,但是这么多船布阵其中,哪怕隔着几里地都能看得分明清晰,留从效的斥候细作要想得到一些消息自然也是容易做到的。
不过,那些战船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自从留从效兵进荻芦溪开始,吴越水师的主力,就不在水寨之中了,水丘昭券老将军和钱惟昱也不在寨中。
他们换了一批战船,此刻,正行驶在茫茫东海之上。船,是纵横东海惯用的福船,大者有一千料、两千料,小的也有四百料到六百料其中大部分福船正是钱惟昱此前找明州大海商蒋衮那里承建的,还有一些则是吴越水师自己造的和历年积存的旧船。
福船起于隋唐,成熟于两宋,如今五代年间也已经是东海地区各割据势力造惯了的船了。其船尖底、首尾高耸,适合东海深水航行,转舵掉头也比黄海用的平底沙船要快捷灵活,只是一来害怕沙丘处处的黄海浅滩,二来害怕“滚涂浪”(也就是后世航海学术语上说的“暗涌”),所以千百年来的发展让沙船福船在古代的中国海上势力范围划分明确东海是福船的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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