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顿和由强其实也是今天才认识,可是目下,他却觉得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可这很久,还远远不够久。他不断地用冰冷的雪粒摩擦由强的额头,说道:“别睡!一睡就醒不来了!再撑一会儿就好!”
由强的脸苍白如雪,他勉强道:“我不成了,和你一战,够了……”
伊顿见由强依然像是困倦地想要睡下去,慌忙打了他一巴掌:“我叫你别睡!你别睡啊!臭小子!”说着,竟然眼中有泪。
由强裂了裂嘴:“还打!疼死我了!……没用……没用的。今天我要死,你也要死。你有我和你生死与共,还不满足么……”他微弱地道:“你听……你听……又有乱军来了……”
伊顿一凛,命在垂危时,有时确实会变成五感灵敏。他向“战壕”外看去,看不出什么变化,然而,又一会儿,那边,仿佛乱了一些些。
帐篷内的幸存者们面面相觑,不知是福是祸,都不由自主地扒在帐篷的外沿往外看。由强听见的声音,很快他们都听见,是马蹄声,是齐整的行伍前进的声音……
之后他们看见包围了他们的乱军彻底地乱了,血花四溅、断肢乱飞,乱军们调转了方向,同那边来的敌人战斗,不过只战了一会儿,又向着商贩们的方向,倒退着溃败回来。
伊顿叫道:“救兵来了!我们杀出去接应他们!”他放下由强,拍拍他,大声说道:“好兄弟,我死不了了,你也别死,好好看着。等我替你报仇!”说罢,提刀当先杀出战壕,向那些杀了他的好兄弟的乱军杀去!
突然。他的眼睛被整片的白刺痛了一下:这雪怎么突然下得这么大了?
不,不是雪!是雪样的人!
几名身穿银色铠甲的武士突破了乱军的包围圈。迅速把他们分割成几个小部分,余下的武士上前来,把七零八落的乱军再个个击破。
伊顿心里一松,手脚皆软,坐下地来:“得救了……这……这才是战斗……”
这才是战斗!眼前出现的银铠武士越来越多,他们手起刀落,噗噗声响,一响就是一条人命。伊顿觉得自己看得眼都酸了。怎么那杀人的人手就不酸呢?
然后他看见一个银色面具的人向他走过来,再然后是他的手。
他向他伸出了手?伊顿怔了一怔,迟疑地把手也伸了过去。那人紧紧地握住他,微一使劲将他拉起身,与自己并肩。
虽不知他就是这群银铠武士的统领,但伊顿感觉得出这个人的不同寻常,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旋即,银色面具的人说了一句让伊顿相当意外的话。
“谢谢。”他说。
伊顿呆了呆,谢谢?应该是反过来。他们才应该对救了他们的命的银铠武士们说“谢谢”吧?然而那个银色面具的人没有停顿,径直地说了下去:“谢谢你们来到喀山经商。谢谢你们奋起斗争。这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
商贩的奋起斗争。打乱了乱军的步伐,为银铠武士争取了取胜的机会,这伊顿可以理解,但是感谢他们到喀山经商,又是什么意思?
银色面具的人继续说:“希望你们以后还来喀山经商,我保证今天的事不会再重演!”
伊顿不觉问道:“你如何保证?能保证什么?”
银色面具的人,忽然将面具取下,露出一张好看的脸来,他看了伊顿一眼。温和地道:“我保证你们在喀山会受到最好的礼遇,你们能赚到更多的钱。并且十分安全!因为我是世子,是你们今后的王!我保证。由我一力推行的政-策,绝不因这次的事情有所改变!”
此刻的他,显然已经顺利地把包围了世子别院、亲卫军驻地的乱军消灭殆尽。突围之后,顺路救了这些商贩。
他并不将商贩们当作外地的、无关紧要的人,因为,这才是他想要依仗的力量。马上得天下,对于强悍的鞑靼人来说并不难;难者是下马治天下,是让鞑靼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能长久存在并繁荣下去的国家。
谢峦想走那条路试一试,因此即便是乱军混入商贩,抬进了一门大炮,才令喀山城内外、宫城内外受此重创,他也初衷不改。
伊顿怔了一怔,他决定相信这个人,并且,他要告诉所有认识的人,这个人,值得大伙儿信任。
…………
宫-城之内,细雪渐渐迷蒙了视线,札木合觉得自己与怀柔王后之间也隔了整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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